“窮人家孩子，我們也不識字，生她那下雨，就叫雨了。”
女人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葉限點點頭：“雨啊，是個好名字。”
女人牽著女兒的手走出古董店，女孩回過頭看去，夜幕降臨，周圍店鋪的柵門裏透出昏黃的光，她指著那店的牌子問：“姆媽，那個店叫什麼名字呀。”
女人搖搖頭：“姆媽不識字，姆媽會攢錢送雨去讀書，以後咱們家就不會再有睜眼瞎了。”
“那個姐真好看。”雨晃了晃手腕，鈴鐺叮當當響，“姆媽，你聽，真好聽。”
女子拉著女兒的手走到自家巷口，這裏住的都是窮人，一黑很少有人點燈熬油，隻有巷口那間包子鋪還透著微弱的燈光。
包子鋪的老孟端著一盆髒水出來，看著母女二人走過來，微笑著打招呼：“林家娘子，這是從哪來啊？”
“孩子今過生日，帶她去吃碗麵。”
林家娘子低聲。
“哦，雨過生日了啊。”老孟將髒水往巷口的老槐樹下一潑，點點頭，“蠻好蠻好，又長一歲。”
雨今開心極了，姆媽給她買了手鐲，還帶著她去吃了一碗陽春麵，母女倆隻點了一碗麵，女兒一大口，媽媽一口，雨最後還將麵湯喝光了，舔著嘴角：“姆媽，真好吃啊。”那麵的滋味真是太好了，雨覺得這是爸爸失蹤後她吃的最好吃的東西。
雨家是去年從老家搬到這個巷子的，她父親是個碼頭工人，個子高高，胳膊上的肉疙瘩像耗子一樣，下工回來就會將雨舉著坐到肩膀上滿巷子跑，雨又開心又有點害怕，緊緊地摟著她爸爸的頭，她爸爸則喊道：“啊，別捂住爸爸眼睛啊，看不到路啦。”她媽媽用圍裙擦著手，笑眯眯地看著父女倆玩耍。可是有不測風雲，搬來這巷子不到倆月，她爸爸忽然就失蹤了，晚上出門一個朋友結婚，去看看有啥可以幫忙的，走時候林娘子還給他拿了一塊錢既然是好朋友，就要多給點份子錢，那一晚上他就沒回來。林娘子以為是在那家鬧一晚上，等著第二操辦喜事也就沒當回事，沒想到又等了一還是不見人影。
她這才急了，心想難道是貪杯，喝多了睡在哪裏？便帶著女兒去碼頭上打聽，有一起去跟著操辦婚事的人不對呀，你家大林子前晚上就回家了，喝了點酒走路晃蕩，我們還要不住一晚上，他雨過生日，還得給雨買長壽麵吃呢。
林娘子順著辦喜事那家到自家的路上走了幾圈，四處打聽，滬城這麼大，誰能記得那晚有個醉醺醺的人路過？林娘子在幾個碼頭工人幫助下去警察局報了案，警察盯著那幾個人，撇撇嘴：“這些窮苦力，有點錢就去灌黃湯，喝多了和人打架被打昏了扔黃浦江種荷花也不定，哪裏去找？”
林娘子哭的眼睛通紅，給人家跪下苦苦哀求，那幾個碼頭工人也擼胳膊挽袖子作勢要打，警察登記了一下將人轟走了，這座城市，每都有人死去也有人失蹤，幫派仇殺的，被人買凶扔黃浦江的，一抓一把，警察可沒工夫去查這些事，大林子這樣的碼頭窮苦力，就像是一滴水，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蒸發，隻剩下孤兒寡母艱難度日，轉眼已經是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