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敲了幾下窗戶,一個嬌嬌細細的聲音:“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
李拉開門,看到姐站在門口,手裏捧著一個盒子:“這是爹爹給買的西洋點心,可好吃了,一共兩塊,我吃了一塊,這是給你的。”
姐抬著頭,眼睛亮亮的,十歲的孩子正是饞嘴時候,她卻能將難得的西洋蛋糕分給自己一半,李眼睛濕潤,搖頭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姐不由分,拉著他進屋,打開盒子抓起蛋糕往他嘴裏塞,邊塞邊:“就給你吃,就給你吃!”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無嫌猜。
李自己讀過書,知道有一種感情叫做青梅竹馬兩下無猜,可他也時刻牢記著自己的本分,知道自己是下人,是被姐家收留的,不管如何,都要壓下那點子不該有的想法,永遠當她是妹妹,照顧她愛護她,像愛護自己的眼睛。
後來她成婚了,嫁給袁家的少爺,那袁家少爺讀過洋學堂,事母至孝,是城中有名的才子,人也是一表人才。
李為姐高興,送新娘上轎都是娘家兄弟的事,姐沒有兄弟,就由他背著。
姐長到六歲後他就再沒有背過她,現在她就伏在她肩頭,穿著紅彤彤的新嫁娘衣服,打扮得香噴噴的蒙著紅蓋頭。
“姐,一定要好好的啊。”他在心裏默念著。
將姐背上轎子,剛要離去,姐的手忽然輕輕地握了他的手一下,姐低聲:“哥哥,我這就去了。”
他想,這就去了,又不是生離死別,姐為什麼的這麼傷感呢。
轎子起來了,鞭炮響起,漫都是紅色的炸開的紙屑。
他忽然覺得肩頭好像有一點點濕,伸手摸了一把,的確是潮乎乎的,難道姐竟然趴在他肩頭哭了嗎?
姐嫁過去,一周後姑爺就跟著張大帥走了。軍閥混戰的時代,命如草芥,姐整提心吊膽,他擔下了家裏的全部活計,給姐守著門戶,後來姐生了個兒子,他抱著大胖子,開心的合不攏嘴,看著孩子粉白的臉,忽然想到,這要是我的兒子會怎樣?
他大吃一驚,知道自己這是癡心妄想,是不能有的念頭,他每用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折磨自己,從此以後他的日子隻是幹活幹活,讓自己每累的攤在床上,絕了那份胡思亂想的心。
他母親那時已經不在了,姐勸他早日娶親,別斷了他們家的香火。他不想成親,他怕成親後就得帶著妻子搬出去,以後也許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全心的去對待少爺,那是他心裏最珍愛女人生的孩子,他將他視為珍寶。
後來,少爺五歲那年,姑爺回來一次,在家住了一個來月。姐開心的臉上永遠都是明媚的笑,真正是郎才女貌多麼和美的一家子。
他遠遠地看著,心想真好啊,姐和姑爺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兒。
姐就是晚上醒來時那道白月光,清清冷冷,他願意用一生默默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