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姨的機會,一個翻身改變命運的機會,她求來的。
也知道,孩子還是向著她的,這些年對張上的疼愛,沒養出白眼狼……
張上不管姥姥應不應,回店裏喊上陳連尉,對麵就是建行,拿了一萬現金,白條橫向封著,找個黑塑料袋裝起來,卷成磚頭樣,遞給姥姥。
老人家嘴上說不要,心裏很誠實。
顫巍巍地看著這錢,拿在手裏感受厚度,胳膊有點抖,這不隻是一萬塊錢,而是一個人的命運。
姥姥拿錢惴惴不安的樣子,東張西望,深怕有人注意她,讓張上無聲笑了笑。
對陳連尉說:“幫我把姥姥送回去,謝了。”
“姥姥,這是我兄弟,體育老師,打架厲害得很,能一個打一百個……讓他送你回去吧,路上安全。”
老人來時,陳連尉就在店裏幫忙,知道是自家人,對他點點頭,彎著腰,把磚頭藏懷裏,左手一直捂著。
然後用右手推車子,一隻手拿車把,一隻手捂肚子,陳連尉跟在後邊,就那樣走了。
注視老人遠去。
“唉……”張上深深地歎氣。
為女兒操碎了心,卻也隻換來“久病床前無孝子”。
“你姥姥走了?”楊芯關注著呢,第一時間出來問。
“走了。”
“給你二姨錢了?”
“沒,隻給了姥姥一萬塊錢。”
楊芯沒再問,眼裏的欣慰足以說明一切,孩子長大了……
到中午,人們下班了,來拿快遞寄快遞的人更多了。
沒過幾分鍾,店門口就出現長龍,楊芯她們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張上隻能在隔壁飯店點幾碗肉炒麵,給店員們端過去,邊吃邊幹活。
他自己也不閑著,看電腦,錄單據,幫人查快遞。
這年頭可沒智能手機,家裏有電腦的很少,想聯網,得和座機電話掛鉤,上網花的是電話費,死貴死貴……經常百八十的欠費……
所以人們想查快遞走哪了,隻能來店裏問。
忙一陣,扒拉著快要凝成一團的飯,暫時喘口氣,時間過了一點,人少了,稀稀疏疏都是來拿貨的人。
找送快遞的員工不容易,好多地方都得自己跑腿來拿。
這年頭送快遞不光鮮,不像後世,一說快遞員,工資高,勤勞……
張上的眼神一直往門外邊瞟。
或許是眼神好?
他已經好幾次瞄到有個姑娘在街邊柳樹下徘徊,就在門口,不進來,也不走,好像密探一樣,在打量……
張上瞄這姑娘,是忍不住眼,因為人家很好看……質樸,簡單,衣服雖然舊,卻洗得很素淨,沒有土氣。
而且,張上看這姑娘很眼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叫什麼名字。
畢竟他是27歲的靈魂,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同學,都被歲月磨滅在記憶中了。
直到店裏幾乎沒人了,姑娘才抿著泛白的嘴唇,兩手在腹前摳指甲,很用力地的那種,好幾次欲言又止,作勢往店裏走,卻又止住腳步……
那目光裏藏著的忐忑,就如第一次去大公司應聘的人,惴惴不安。
張上突然懂了,這姑娘是來找工作的。
因為店門兩側的牆上貼著“招人”,白紙大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