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蕭心想,大概是因為害怕吧!

害怕激怒了對方,自己還留在世上的三個兒女就會成為對方泄憤的工具!

蒲蕭思慮間,粱憶已經哭的不能自抑。

想到那具無頭屍體,她的心就仿佛被人活生生劈開,再毫不留情的掏出!

父親沒有再見他們一眼就走了,那時該是遺憾的吧?

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遺憾,但臨別時的遺憾又是何等一種滋味?

她不敢想,一點都不敢想!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想母親臨走時的樣子,想父親撒手時的樣子!

粱憶泣不成聲,腦海中混亂一片。

一會兒是父親向他們招手時的畫麵……

一會兒又是父親撒手人寰時遺憾的眸子……

還有母親那濃濃的不舍和擔憂!

她知道,母親定是擔憂哥哥放不放的下仇恨,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擔憂她已經過了及笄的年紀,能不能找個好人家,幸福快樂一生!

擔憂小弟睡覺會不會冷著,吃飯會不會吃的太飽,亦或者吃不飽……

疼!

好疼!

頭像是被撕裂了般,疼痛難忍!

想要發泄,想要放聲痛哭!

再也忍不住,粱憶抱著自己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行走在大海中的孤舟像是遇到了偌大的海浪,飄搖擺動,找不到一絲求生的可能!

極致的痛像是山崩海嘯一般湧出,奔騰著,呼嘯著,深入到每一個細胞!

細致洶湧且急切到無孔不入,迅速湧入心田,在心底生根發芽,很快長成參天大樹!

大樹上茂密的枝丫像是一張密網,緊緊把她困住,鎖住,收緊,再收緊……

直到徹底死去!

新一番的痛哭聲傳來,蒲蕭眸子裏的惻隱越發加劇。

終是忍不住心底的動容,出口勸慰,“乖,別再哭了,你父親和母親還等著你安葬……”

早在來江南之時,梁叔大概就想到了這一日,亦或者單純是為了讓粱嬸魂歸故裏,故而一路攜帶,把粱嬸的骨灰給帶來了江南。

粱憶聞言,理智漸漸回籠。

是啊,父親母親還等著她安葬呢!

哥哥不在,小弟也不在,隻有她來主持操辦了!

但她不想一個人麵對,怎麼辦呢?

“主子陪我一起去好嗎?”粱憶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句話,幾乎用光了所有的勇氣。

但她是真的不敢一個人麵對……

蒲蕭薄唇動了動,須臾,終是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嗯。

雖然聲音極輕,極淡,但粱憶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粱憶從床上起身,看向坐在離她咫尺之距的男子。

今天?

今天太晚了。

看著女孩那雙腫如核桃的眼睛,蒲蕭原本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兩人收拾了一番,粱憶抱著兩個瓷壇跟主子上了馬車。

梁叔的屍體是早上就火化過的。

畢竟身份隻是下人,粱憶深知這一點,在看過之後就找人幫忙燒了!

梁家的主宅被充公,但祖墳卻是沒法沒收的。

因為原本的梁家祖籍不在柳州,而是柳州臨近的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