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1 / 1)

忘川水前,彼岸花旁。

一隻小猞猁在血紅的彼岸花叢中,渾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比彼岸花還要豔的紅色從傷口裏滲出來,將它茶色的皮毛染的斑駁。

湍湍得流動的溪水,是忘川河裏的忘憂水,這裏是引渡靈魂的河流。此生得飲忘憂水,來世舉杯與君會,這裏也是生死的入口。

生與死,輪回之地。

“哪裏闖來的生靈之物。”白皙如人類的手,撥開彼岸花花叢,露出了花叢中的小猞猁。

“猞猁?”來者輕鬆地將小猞猁捏在手中,提到了半空。

虛弱的小猞猁感覺到異樣,從昏迷中有了清醒,微微從眼皮擠出一條縫,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的下巴,一個棱角分明的下巴。它想從他的手裏掙紮出來,卻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手腳的所在,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點地消失。

它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是在臨死它也不願意被一個人類男人提在手中,它把身體剩下的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在右爪上,朝男人白皙的手掌抓了過去。

它討厭人類,甚至恨之入骨。

“刺——”堅利的爪子在男人的手背上留下了三道血紅的印子,卻奇怪的沒有一滴血流出來,男人更沒有因為疼痛而鬆手,他一直沉默地盯著手心裏這弱小的生物。

死亡臨近,小猞猁已再無掙紮的力氣,唯有從它琉璃色的眼睛裏刻下眼前這個人的模樣,那永不屈從的豎瞳死死盯著他,它要讓他知道自己的憤怒。

下一刻,所有的顏色全部從那豎瞳中褪下,那股憤怒的顏色,那團永不屈從的顏色,那絲不甘心的顏色。

“死亡才是最美麗的顏色,”男人將大限將至的小猞猁置於掌心,“小猞猁,今遇吾,緣也,我賜你貓生九尾之命,待你生出九尾之時,即因成果結之時。”

小猞猁脫離開男人的手心,浮在了空中,九條虛幻的尾巴呈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之色依次從它的尾部長了出來,接著九種顏色越來越淡,最後徹底消失不見,隻剩它自身的一條茶色的尾巴,尾尖依稀可以看到一抹淡淡的紅色,像小火團一樣在閃爍,小火團越燒越旺,一股蓬勃的生機瘋狂地向小猞猁凝聚而來。

男人微笑著看著這一切,諾有所思一般,掐指向那凝聚而來的生機裏彈入一道黑芒。

“送你一個小禮物,以後你就是我黑無常的人了。”

隨著聚集而來的不止是生機,更有千年的修為,物百年化妖,妖千年方可化人形。小猞猁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大,四肢和尾巴變長,生出人類的身體結構,爪子化作五指分開的手掌,全身茶色的皮毛褪盡化作頭上三千茶色的長發。

當那瀑布般的長發一瀉千裏時,黑無常一愣,輕咳一聲轉過身,背對著已成人形的小猞猁,將肩上披著的黑色羽衣拋向她。

最後一絲生機融入到小猞猁的身體裏,它迷惑地睜開眼睛,七彩琉璃色的眼睛帶著思索看向四周,最後定格在黑的背影上。

“是你麼。。”當小猞猁張口說話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口吐人言。再看向自己,更是發現自己的爪子沒有了,變成了和人類一樣的胳膊和手,身上的皮毛也沒有了,變成了新生的白皙的皮膚,柔順的長發,修長的大腿,甚至胸口還有兩團奇怪的肉團,雖然不高,但這一切都讓她接受不能,似是感應到什麼,她急忙站起來,黑色的羽衣滑落,一條手臂長的茶色尾巴在她身後晃動了幾下,在那茶色尾巴的尾尖處的小火團變得如同嬰兒的小拳頭。

“你對我做了什麼!”小猞猁打開嗓門朝黑吼道。

“我賜予你。。”黑無常慢慢轉過身,話說到一半,看到了一片春光,又一次尷尬地轉過身,“你先把我的黑羽衣披上。”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先穿上衣服!!”

“為什麼要穿衣服!隻有人類才會穿!”

“你先聽我說!”

“你是誰呀!!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把我變成這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你先穿上衣服!”

“不穿!”

冥殿

中央高座上,帝冠的珠簾側向了一旁,“白,為何忘憂川那如此吵鬧。”

“嗬,”白無常忍不住的笑了笑,“稟閻羅王,許是那小鬼在拒喝忘憂水,和鬼官發生了爭執吧。”

“是嗎?”

“一定是如此,哈哈。”

忘川水前,彼岸花旁。

黑色的羽衣上是漂亮的羽毛,某種不知名鳥兒的羽毛,小猞猁趴在羽衣上睡著了,黑坐在她的身邊,大腿成了她的枕頭。

溪水綿綿,輕風拂過,輕輕摘下一朵彼岸花,經過小猞猁揚起的額發,經過黑的高鼻梁。

越飛越高,飄向冥界那沒有雲朵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