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再次逃離上海,回到了北京。
我回了北京,遇到了江純一。這並不奇怪,北京的圈子就那麼大,何況這娛樂圈和有錢人本來就是捆綁在一起的,我和他們周旋是為了公司的生意,他和他們周旋是為了唱片的投資,席間我們看著彼此,都覺得彼此像戴著一副極假的麵具,看著就可憎可笑;我們陪著各自的金主隨宴席散去的時候,他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你住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隻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著極淡的笑意:我來到北京,本就是為了避開你,又怎會讓你找到我!
我避開了江純一,卻依舊沒有逃開他固執的尋找,當我的宿舍門被摁響的時候,我歎了口氣,終於意識到在劫難逃。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打開門,也不看他,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口氣冰冷而強硬。
江純一卻出乎我意料地笑得溫和,他說:“心悠,不要把我想得如同洪水猛獸。現在的我,也不是單純固執的十八歲,在娛樂圈混跡了那麼多年,我也懂得分寸。”
我的目光卻隻是冰冷。
江純一走到我麵前,卻不坐下,隻是眼神溫和地看著我:“心悠,我知道……很多事,過去太久了,就算我再懊悔,再想挽回,終究是挽回不了了。可是那段時光,卻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隻是想留住,哪怕你再不原諒我,再恨我,我也希望你能這樣安安靜靜地在我麵前……”
我收回了目光,口氣卻依舊強硬:“江純一,我沒興趣活在過去,也不想和你就過去的時光傷春悲秋,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請你——不要再來打攪我。”
“心悠,當我在周劍鋒婚宴上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那樣陌生,我想我的心悠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但是當你跑回別墅的時候,我看著你,就覺得你還是以前的心悠,很多事情無論怎麼變,可是骨子裏是不會變的。心悠,我們十八歲那年的感情,隨著時光的曆練,為什麼一定是要注定遺忘,而不能更深地刻在自己的骨子裏呢?”他的口吻帶著一種越來越肯定的情緒,我卻隻是別開了頭,眸中微微噙著眼淚。
“江純一,很多事都變了……”
江純一突然俯下身,他的目光從上而下注視著我:“我沒有變!你也沒有變!為什麼你非要逃避開這個現實?”
我幾乎就要在他的強烈攻勢下軟弱下來,但腦子裏卻有個聲音拚命製止著我這麼做,我猛地盤起腿後仰著身子,微微眯起眼睛,我說:“江純一,我已經變了,我——不愛你了!”
江純一驀然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他看著我,目光哀傷而且空洞。
我迅速跳起身,拉開了門:“江純一,你走吧。”
江純一走向門口,走到我身邊的時候,他突然定定地看著我:“心悠,其實我很恨程遠,每次他都以事業的借口從我身邊帶走你。如果不是他給了你那麼多的寄望和野心,也許你就不會走。”
我怔了一下,想起那一年要去巴黎的時候,我去問了程遠的意見。
“為什麼不走呢?感情不能成為羈絆你的理由,如果你放棄了你的海闊天空,那麼你遲早會後悔的。”那個時候的他,眼神銳利,語言犀利。
我看著他,可是還帶著些許迷惘:“但是感情呢?如果放棄了,再也尋不回來了怎麼辦?”
“心悠,感情是這個世上最易變最不可靠的東西,很多時候它也是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你和江純一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在一起,但是當他光華萬丈,而你隻能仰望他的時候,這樣的感情又怎麼會持久?”
程遠從來是個不信任感情的人,當年在他公司的時候,我清楚地知道他約會的對象絕不僅僅是一個舒慧姐,當他們最終步入婚姻殿堂的時候,我問他:“你怎麼又知道這段感情沒有選錯呢?”
他笑得溫文爾雅卻又躊躇滿誌:“心悠,我曾說過感情都是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我和舒慧也是一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念書,再沒有比我們更了解彼此的人了。何況我們家世相仿,更不會存在家庭分歧,她是我最好的結婚對象。我想她也是這樣想的。”
“那麼你到底愛不愛她?”
當時的程遠沉思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沒有一份愛會亙古不變,我也許曾經某一刻愛過她,也許今天特別愛她,但我也不能保證在過去的某一刻、將來的某一刻我沒在愛她。婚姻,不是靠愛來維持的。”
程遠一直是在笑的,可是他的笑卻總是那樣冷靜自持,我想,在他溫和的笑容後麵,他的血是冷的。
而就是這樣一個該是冷血的人,我離不開,放棄不了,隻能躲到這北京城來。
我本不想和江純一再有什麼情感瓜葛,韶顏的到來卻又讓我和他們的命運牽連。韶顏是江純一和伊妍的經紀人,他曾經一手捧紅了無數藝人,這兩年BLOOM的迅速走紅雖然和程遠的金錢鋪就離不開關係,但是韶顏卻也是有極大的輔助作用的。
“你是不是來勸我離開江純一?”我想作為一個偶像藝人的經紀人,一定不願意藝人有固定的女朋友,這無疑會折損他的偶像光環,於是索性開門見山地說道。
“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到江純一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