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走了過來,輕拍了桑枝的頭一下,又看了一眼了然,然後才往外走去。
透過樹林的縫隙,望見那夕陽墜落下去,收斂了它的光彩,然後拋下雲朵。雲彩的顏色從緋紅變得粉紅,和著微風飄搖。落日的餘暉照射在樹枝上,落下點點紅色的光暈。
桑枝一行人站在廟門前,看著匾額上的萬應在夕陽照射下散發出的金輝。
“進去吧。”鳳卿卿最先打破了沉靜,走上前去推門。
廟門發出厚重的吱呀聲,鳳卿卿回頭看了一眼沈彧,方才輕移蓮步跨進廟內。沈彧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輕輕皺了皺眉。
從正殿內察看後出來的鳳卿卿走到沈彧身邊,輕聲說道:“她不在殿內。”
“我知道,她就在這。”沈彧勾了勾唇,撩起衣袍坐到寺院內的那棵大榕樹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
桑枝疑惑地看著這棵榕樹,此時的陽光已經不再刺眼,柔和地籠罩著這棵樹。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樹枝上躺著一個身穿肚兜的小女孩。她拉了拉衛宿離的袖子指了指樹枝,衛宿離神秘地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們來啦,都幾百年未見了。”樹上傳來清脆的女童聲。
“這裏的血腥味太濃了,你也不打掃打掃。”鳳卿卿捂著鼻子說道。
“對不住啊,我太累了。”女童的聲音中帶著一點抱歉與無可奈何。
“萬應。”沈彧換了個姿勢倚在樹上。
“噓,這麼美的夕陽我好久都沒見過了。”萬應伸出手想包裹住落日,可是餘暉卻透過她的指縫灑在臉上。她挑了挑眉,輕笑出聲。
“這千年的遊曆,你還是不懂什麼是願。”沈彧抬頭看了看萬應,“佛祖可不是為了讓你玩,才讓你下凡的。”
萬應聞言撇了撇嘴,落寞地說道:“容韶,你知道嗎?這千年來,我有求必應,可還是落得罵名。也許佛祖當年的話是對的,是我錯了。他說眾生皆苦,僅憑我的甜又能救贖幾個人?我不信。人都說我佛慈悲,究竟什麼是慈悲呢?”
沈彧看了一眼了然,了然則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個酒壺,坐在台階上獨酌了起來。
“人們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我的願好像是錯了。求我保得身體康健的,又想家財萬貫;既已家財萬貫的,又想功名加身。他們的心都被戴了麵具了,我看不清。我的妖力所剩無幾了,我很開心那個姑娘摘下了自己的麵具。”萬應緩緩閉上了眼睛,“我造的孽太多了,看到佛祖麻煩給我告個歉,說萬應做錯了。”
沈彧點了點頭,想將萬應從樹上帶下來。
“就讓我這麼睡一會罷,可惜啊,喝不到你店裏的茶了……”萬應的聲音漸輕,直到周圍變得徹底安靜。
衛宿離從廚房裏端出了一杯茶,遞給了沈彧。沈彧盡數倒在榕樹下。沉聲說道:“這杯茶名喚勿願,權當我為你踐行了吧。”
我原本隻是佛講經時身邊的那一盞青燈,是我有了不該有的願,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