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戎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隻是雙眸黑沉,嘴角抿緊:“孩子怎麼樣?”
鄭倫一眼就看出來,忙道:“稟皇上,孟姑娘身上凝玉丸的毒好一部分到了小公主身上,所以公主一出生便帶著毒,肌膚青紫。加之凝玉丸有讓人昏睡的效用,這才……”
“不是有藥可解麼?”蕭戎雙目看著他。
鄭倫一怔,道:“公主初生,最是脆弱,這藥灌下去,即便解了毒,藥性也會要了公主的命。況且……公主尚在孟姑娘體內時便受到毒素侵襲,如今毒已入血脈,情況比孟姑娘要嚴重多了。”
“那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蕭戎目中紅絲淩亂,外頭來喜幾步奔進來,一臉喜色:“皇上,陸將軍來……”
郭濟忙瞪了他一眼,來喜一愣,趕忙將話別在喉嚨口。
蕭戎錯也不錯地看著鄭倫:“今日要是卿卿和公主無恙,你們要什麼賞賜朕都給。若是她們出了一點差錯,你們就陪著去侍奉!”
鄭倫經曆過兩朝,在這些事上早已曆經風霜,當下並沒有如何震驚。倒是另幾個禦醫身子一抖,全都求救似地看著他。他本有一個法子,但那法子說出來也沒用,還不如閉嘴不言,可眼下蕭戎眼神想要吃人似的,其它幾個也都將他當做救命稻草,他頓了頓,歎氣道:“有一法子,隻是凶險極大。”
“什麼法子?”蕭戎並不管什麼風險,隻要孩子有一絲希望,他都要留下她!
鄭倫道:“公主血液被汙,如今隻有替她換血,或許有五成機會能活。”
“誰的血?朕的可以嗎?”
鄭倫忙道不可,默了默,低聲道:“若公主有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來換血,是最好不過,可孟姑娘隻生得這一個……宮裏若有可能與公主換血成功的,唯有……皇長子了。”
蕭戎一愣,鄭倫道:“皇長子與公主同為皇嗣,且孟姑娘與玉妃娘娘……”他並沒有說出來,隻是微微一提,“皇長子的血最有可能適合公主。”
“最有可能?”蕭戎目色暗沉,鄭倫道:“微臣並未有十足的把握,這既要醫術,還要天意。”
用唯一的皇子的性命,來換取一個小公主的命,況且並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這樣的買賣,即便是普通人家,也絕不會同意,更何況是皇室。所以鄭倫之前不說,此刻逼不得已說了出來,本以為蕭戎會斷然否決,誰知他麵色一沉,竟然沉默了。
他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這個認知讓在場的幾人都驚住,郭濟與鄭倫對視一眼,琢磨著該怎麼開口將事情帶過去,裏間便傳來一聲極虛弱的:“阿戎……”
蕭戎一怔,低頭看了看孩子,不忍讓她見到孩子這個模樣,隻好先交到郭濟懷裏。他怕自己太狼狽,揉了揉臉,快步走進去,來到她身邊。
幾位禦醫讓她喝了藥,見她此刻醒轉,上前去察看麵色,又把了幾遍脈,這才向蕭戎行禮,退到外間。
屋子裏窗戶緊閉,血腥氣大得很,他生性喜潔,卻一點也不覺得髒汙。
她累極,容色蒼白虛弱,卻讓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些。在腳踏邊跪坐下,額頭幾乎相觸,抓住她柔嫩的手握在掌心,低聲問她:“感覺怎麼樣了?”
她嘴角彎了彎,睫毛上還有霧氣:“疼……”
她從來不輕易說這些,是以現下說出口,想來是真的疼得受不住了。他鼻尖酸得厲害,不敢在她麵前落淚,於是撥開她額上的碎發,親了親:“一會兒就沒事了,你好好睡一覺,我陪著你,等醒來,什麼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