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昀背上衣裳濕透,麵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甚至對他笑了笑:“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殿外陸風臨風而立,銀白色盔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寒意盎然。他身側一柄佩劍,不曾出鞘,但劍身染了幾許暗紅,昭示著之前接受過的洗禮。偽裝成漠人的男子們,俱都沉默無聲,卻像極了一堵厚實的城牆,將他們牢牢圍困住。
遲遲不見蕭煥來,隻怕凶多吉少。
蕭戎竟布下這樣的局,到底是小瞧他了……拓拔昀心底生出幾分不甘。原以為即便他不殺陸風,也不會再委以重任,沒想到中間隔著個孟卿雲,他還是肯信陸風。千防萬防,將朝中諸人盯得死緊,不曾想竟會毀在這一顆棋子身上。
對這一仗他極有把握,為了不引人注意,深入大燁腹地,帶的人並不算多,但各個都是精兵強將。現在全都沒了……拓拔昀有瞬間晃神,卻極快恢複過來,勾起一抹淡笑……對呀,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蕭戎眸色一沉,右手微動,陸風還沒來得及下令,拓拔昀已經高聲道:“太後在我手裏,你們誰敢輕舉妄動!”
大燁向來重孝道,太後雖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但一樣受敬重。若是蕭戎此刻不顧太後性命,將來怕是要受史官詬病,更何況……“皇長子的命也在我手上,用他們換我們,你換不換?”
蕭戎眉眼黑沉,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胸腔蠢動,隻記得那人為他係上玉帶的模樣。白皙如玉的肌膚柔潤似水,幾縷碎發在耳邊晃動……他隻想去見她。至於這些人……一心要他死的太後,為什麼要救?
他在乎江山萬代,卻不曾在乎過身前身後名。
隻是那孩子……他眸色一動,嗤笑道:“你何必要拖延時間,拓拔昀,不止宮裏這些賊子,即便你今日逃了出去,也出不了大燁。”
拓拔昀眼眸瞪大,蕭戎似不知自己的話給了他多大震驚,慢聲道:“你在常州城外埋伏的軍隊,你在長安城裏留下的人,全都不會給你任何回應。”他容色甚好,就連冰冷的笑,看起來都是迷人的,“天大地大,皆是你的囚籠,在這裏束手就擒,與出去被擒,又有什麼差別。”
他說得誌得意滿,但拓拔昀不敢確定那話是真是假,仍舊努力維持著鎮定:“莫非太後和你兒子的命,還比不過我們兄妹的命麼?”
“戎哥哥!”孟卿玉終是忍不住叫出聲來,她雙眸哀戚,滿是懇求。
蕭戎神色未變,拓跋遺卻倏地笑起來:“他們抵不過,那孟卿雲呢?”
蕭戎一頓,眸色加深,不動聲色地看向她。拓跋遺揚起下頜,似笑非笑:“算算,你離開她該有一個時辰了吧。”這話滿是深意,就連拓拔昀都忍不住轉頭看著她。
“胡言亂語。”蕭戎聲音冷淡,但心底卻因她的話起了波動,臉上顯出幾分不耐。拓跋遺神情莫名,咬了咬下唇,扯開笑容:“我是不是胡言亂語,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處心積慮引我們入局,如今自然是不肯輕易放了我們的。”
她對哥哥有愧疚,不敢看他,隻能強自仰著臉,對蕭戎一字一句:“我不是怕死的人,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冤枉。況且,還有孟卿雲陪著呢,她是你的心頭肉,有她陪我們兄妹一起去,我實在是太開心了!”
之前居然都是假的!
殿外陸風見狀,亦是一聲令下,裝扮作漠人的士兵訓練有素地圍攻上來。孟卿玉和蕭楠還在這慌亂當中,蕭戎當真一點都不顧了麼?
拓跋遺臂上一緊,被哥哥扯著護住,她下意識轉目去瞧孟卿玉,隻見孟卿玉麵色蒼白,唇上不見一點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