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半滴血,他們一行人又回到了大殿之上。皇宮儼然被賊人占領,各個沿著宮徑垂手而立,不聞半點人聲。為首的男子很是意氣風發,將他們帶進殿中,囑咐下人茶水點心,好生款待,似乎忘了誰才是這裏的主人。
“厲王什麼時候到?”太後食不下咽,一雙老眼死死盯著男子。
他笑道:“太後稍安勿躁,王爺已在來的路上,至多一刻鍾便可到。”他說完,目光閑閑掃過,與拓跋遺在空中交彙,卻是幾不可聞地一頓。
拓跋遺嘴角浮起一絲弧度,眸色深邃。
男子負手而立,高大俊朗,全然不像傳聞中的烏合之輩。他緩緩走到孟卿玉母子麵前,孟卿玉嚇得不輕,死死將蕭楠抱在懷中。孩子還不大明白,可也知道他是危險的,黑眼珠怯怯地不敢看他,小手揪著母妃的衣襟,絲毫不見以往的跋扈囂張。
這就是蕭戎的兒子……他有瞬間恍惚,隨即扯開一抹嗤笑。手臂微抬,隨從躬身來到他麵前,他低聲道:“人呢?”
“已派人去找了……”隨從一頓,輕聲道,“景明殿裏來回搜過,不見蕭戎與孟姑娘。”
男子眉梢一簇,不怒自威的樣子更是讓孟卿玉害怕。
“再找。”他不動聲色,淡淡囑咐。
下人領命而去,他四下環顧,將大殿來回看了一遍,複命的人卻仍未回來。這下連拓跋遺等人都覺出不對勁來了,她輕聲問:“厲王怎地還沒來?”
男子經她提醒,自是琢磨出其中的不妥,快步走到殿外石階上,與其他賊人商議起來。拓跋遺額上出了薄汗,但還算鎮定,側目去看太後和孟卿玉,一個望眼欲穿,一個心驚膽戰……她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不知怎地,竟想起孟隨心來。
從前的孟卿雲那麼厲害,沒想到失憶之後的孟隨心,居然不堪一擊。她曾幻想過的一較高下,全都被孟隨心的癡傻打了回來,一切順當安然,她甚至都覺得有些無味了。大燁,讓他們仰望、仇恨的大燁,居然這樣不堪一擊……秀氣的眉梢一蹙,她轉目去看殿外,正與男子的目光想觸。
不對勁!
拓跋遺“騰”地站起身,一側的孟卿玉嚇了一跳,摟著蕭楠的手臂不自覺收緊,疼得他悶哼出聲。然而現下沒有誰顧得上這一聲孩童的呼痛,男子皺眉,沉著利落地囑咐了幾句,手下應是,快步上前挾住她們。
一人生生從孟卿玉懷裏把孩子搶過來,孟卿玉大叫一聲,嗓音尖利,聽得拓跋遺眉頭皺起:“閉嘴!”
孟卿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拓跋遺恍若未覺,快步朝男子走去。
楊開腦中一片發麻,直到手腳被縛,這才回過神來……難怪先前覺得男子麵善,現在才發現,他分明與皇後有幾分相像,那麼今日一切,竟是……他不敢深想,可事實又明明白白擺在眼前。
可到底是失了先機,不過哪怕他早一點明白,對方人多勢眾,他也是沒有絲毫勝算的。
楊開像是被人抽了筋骨,腦袋軟軟垂著,再提不起一點力氣。
拓跋遺與男子低聲幾句,快速拿定了注意,吩咐手下將孟卿玉等人綁了帶走。然而腳不過將將跨過殿門,忽然一聲淺淡嗓音,低低含著笑意:“諸位要去哪兒?”
這聲音熟悉極了,拓跋遺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大殿之上。
男子眼眸微眯,卻也不見慌亂,他立直了身子,右手握拳微抬,但隻有身側數十人見狀圍上,其它再無一點動靜。他一頓,微微側身望著殿外密密麻麻而立的人,那些人依舊垂首而立,既不看他,也無反應,仿佛在等別人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