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安全,等安全了,再做其他打算。
阿處她們跳了三首曲子,下台來時被客人請去喝酒,好不容易應付妥當,出得樂坊時戌時已快到了。安樂鎮並無宵禁,這個時候街上還有些人,不算冷清。幾人數著今日得的銀子,不時笑語,孟隨心掛著笑,沉默著走在她們身後。
到了客棧,她借說肚子疼,阿處幾人便先上樓去了。
往後院走,一路沒有幾個人。打開後門一瞧,馬車果然已經等在那兒了。
駕車人是冷蕭,見著她忙從車上跳下來,“孟姑娘。”
孟隨心笑了笑:“我來了。”反手將門闔上,問他,“一切都打點妥當了麼?”她不願有絲毫冒險,與其莽撞,不如留在這裏等待時機。
冷蕭道:“姑娘放心,早前不知什麼時候能尋到姑娘,一直都在打點著,是以今日出關,不算突然。”孟隨心這才放心,對他頷首,上了馬車。
這上頭墊得軟軟的,點心、水囊,一應準備齊全。她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坐下,雙眸盯著合起來的車門,神思怔忡。
再見故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一夢太久,久得幾乎以為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夢中的那樣。天真活潑,不染世事,可以率性而為,不管做錯了什麼、不願做什麼,都有人幫她、護她。
見到冷蕭,才覺一切恍若隔世。
可痛苦也好,歡喜也好,難受也好,那些都是她真實的過往呢,怎麼能被一堆謊話編織起來的人生給取代呢?
出了關卡,冷蕭稟她一聲,讓她放心。之後連夜趕路,進了常州有人接應,換馬、重新準備東西,放緩了進程。或許是天天在車上度過,孟隨心前所未有的不舒服,吃東西不過兩三口就全部吐了,連喝水都犯惡心。
冷蕭一個男人也沒什麼辦法,隻得在一州城內歇了幾日,等孟隨心好些了才敢繼續上路。
孟隨心不比常人,她懷裏的,更是不能掉以輕心。縱使冷蕭多年血雨腥風中來來去去,對著她,亦是完全束手無策。走走停停,等到了隨州,已將近十月,期間漠國與大燁不痛不癢地交鋒了兩三次,雙方都無多大損失,倒是朝廷裏鬧著要廢後的聲氣越來越大,連隨州百姓茶餘飯後都忍不住冒大不韙閑話幾句。
孟隨心肚子鼓起來,腿腳浮腫,已經連下馬車都不大方便了。她這段日子幾乎都是在路上度過,是她心性強韌,換了尋常人,隻怕早受不了。到了隨州,冷蕭不敢大意,先到太守府內去尋司馬青,由他出麵,請得可信的大夫來。
孟隨心胎像不大穩,大夫聽了她這段日子的起居日常,雖不敢罵,但也隱隱責備了幾句。開方子親自抓藥熬藥,讓她喝下後臥床休息,絕不要再輕易移動。
孟隨心求之不得,她不想回長安,在隨州雖然也不好,但也是沒辦法中最好的辦法。
冷蕭沒法反駁大夫的話,隻好去與司馬青商議該如何報信。
而陸婉得了下人傳話,趕來探望時,孟隨心已經睡著了。
她擁著被側著頭,睡顏安寧。陸婉放輕步子,在床邊站定,不由得出了神。
那日在隨州城粗粗一眼,隻覺那女子與卿雲哥哥相像,不敢錯過一絲一毫的線索,先讓夫君報了今上。不曾想,真的是她。
卿雲哥哥,竟是女子?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她輕歎一聲,折身出來。向婢女囑咐好生照看,問了下人,又去書房尋司馬青。
他正寫好信讓人飛鴿傳書回長安,言畢回過頭,正見陸婉立在門邊,不由道:“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