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立時生出那麼點躊躇,孟隨心望過來:“怎麼了?”抬目打量麵前的木屋,“是這裏嗎?”
“是。”拓拔昀扯出笑,暗罵自己幾句,平複了心緒。向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上前叩門,來應門的是個童子。童子瞧見他們並不驚訝,仿佛早知道是的,目光在孟隨心麵上一掃,與拓拔昀道:“師傅說,讓該來的人自己進來,其它諸位請在外等候。”言罷微微側身,做出個“恭請”的手勢。
孟隨心抿唇,有些怕,求救似地望著若雪。若雪剛要開口求求童子,誰知拓拔昀便道:“你去吧,我們在這裏等著,沒事的。”隻好把話都吞回去了。安撫地捏了捏孟隨心的手心,笑道:“姑娘快去吧。”
他們都這麼說了,孟隨心不好再扭捏,隻得向童子道一聲謝,抬步過了門檻。身後吱呀,她驚得回過頭,童子已將木門關上,上前為她引路:“姑娘請。”
拓拔昀和若雪就在門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她硬著頭皮跟在童子身側,須臾來到一扇門前,童子輕輕叩了三下門:“師傅,人來了。”
裏頭沒聲,童子推開門道:“姑娘請進。”
屋子裏頭漆黑一片,她心生怯意,訥訥道:“還是算了……啊!”肩上一重,生生被人推了進去!好在她反應快,跌倒之前穩住自己的身子,然而身後天光快速消退,門已經被關上。
“若雪!”她顧不得肩上疼痛,撲到門邊大力捶著:“若雪!君上!”
到了此時此刻,她終於覺出不對勁來,可為時已晚。手捶得通紅、喊得嗓子都快啞了也沒人回應她,門被鎖上,她拉不開,努力半天隻是徒然。靠著門板喘氣,滿眼的漆黑,這才覺出可怕來。
呼吸聲在暗室流轉,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按了按胸口,抿著唇瓣忍住恐懼,四周環顧。一眼便看到角落裏一點亮光,紅紅的,像是小眼睛。那像是點燃的香……她這樣想著,鼻腔裏都是香味,腦袋發重,身子忽然變軟,順著門板滑坐下來。
眼皮重得撐不住,隻好閉上。迷糊糊中好像有人走近,她想看看是誰,但真的沒有力氣。身子一輕,被人抱起。一會兒放下,身下軟軟的,那股香味更近了,就在鼻端似的。
她像是跌進了棉花裏,整個人都是軟軟的。又或者是漂浮在海麵上,眼見著就要落下去了、落下去了,她呼吸困難,張大了嘴,偏偏發不出一點聲音。
師尊說過,強烈的情感是她的致命毒藥,所以平心靜氣,不驚懼、不愛憎,如此才能得享長久。可她沒辦法……一會兒像是高興,一會兒又悲傷起來,一會兒難過,一會兒痛苦……她定是瘋了,什麼都沒做,這些情緒就莫名其妙地相互交換,在她的軀體裏來來去去,
有人在她耳邊說話,輕輕淺淺的,指引她往夢裏去。前方是未知的陷阱,她不願走,然而由不得自己。混混沌沌地被虛無的線拉著往前,穿過一扇又一扇的門,每一段路都是不同的樣子,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她看到了紫雲山,看到了連綿不絕的宮舍,看到來來往往的人……複雜的情緒在胸腔炸開,她幾乎要暈過去……不、不,她已經暈過去了。可在夢裏這感覺又太真實,像是她要再死一次,右手劇烈疼痛起來,血肉忽然炸開,露出森森白骨。轉眼又是玉茗花開,滿山……不、不,隻是一朵,一支玉茗花釵子,被一個人拿在手裏。
那人手指修長,很是漂亮,與玉茗花相得益彰。
他笑著,笑著探過手,要將釵子插進她發間。她卻隻是驚了魂,飛快地往後躲,他麵目模糊成一團虛無,可她離得越遠看得越清,顯山露水,那是蕭戎。
蕭戎……這個名字在心裏默念著,仿佛炸開了個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