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臉全紅了,就著銅盆裏的水洗了把臉,剛站直身子,身後一暖,他抱住了她。手臂像鐵索一樣環在她腰上,呼吸居高而下,灑在她雪白的脖頸。他的傷口還在流血,他像是感覺不到,隻是抱著她,忍不住埋頭下來,埋在她的肩上:“隨心……”他似乎受傷了,語氣低低的。
她反手將他的衣裳扔過去,“你穿好。”門外有人高聲道:“主子,人帶到了。”
她掰開他的手,快步走到門邊。推開門,外頭守著的人並不是很多,隻有三四個勁裝男子,另有一個麵白無須的男人。陸風和顧伯言被人用繩子綁在一處,眼上蒙著黑布,嘴裏塞著東西,身上有幾處血紅,應當是受了傷。
他們身邊也站著幾個人守著,孟隨心腳軟,隻能慢慢踱步過去。那些人要攔她,然而看了戎卿一眼,又默默退開。
她走到他們麵前,忽然有些膽怯,握了握拳,鼓足勇氣將蒙眼的布巾劃開,把塞嘴的東西取出來。她不敢看陸風,隻能站在顧伯言麵前,用刀子去劃開繩子。小師弟猛咳幾聲,眼睛適應了突來的光亮,也看見了她:“師姐!”他急得大叫,手一得自由便握住孟隨心的肩:“師姐你怎麼樣!”
陸風受傷比顧伯言重多了,失去了小師弟的支撐,人一軟,半跪在地上。孟隨心連忙去扶他,顧伯言也過來攙扶,他借力站起來,一道目光沉沉正對著他,於是他也回望過去,就看見那站在門邊的人。
長身玉立,風姿絕世。黑眸半眯,眼底都是冷意,殺氣勃然。然而眸光一轉,落在孟隨心身上,又都變成了無奈。
陸風猜過是他,但又不敢相信真的是他。他怎麼會知道隨心要來?他怎麼會……明明渴求已久的夢就要實現,偏偏到了這個時候,一切崩然。心口絞痛,他一手捂著,一手扯住孟隨心將人推到自己身後。
他愛她,此時此刻,他應當毫無畏懼地向那個人宣戰,告訴他不要再來騷擾隨心,不要再來破壞她的生活。她辛苦了那麼多年,就算是報答她的一點執念,放過她,放過他們,讓他們好好地活過一生。可那麼多話湧到喉嚨口,他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朝那人跪下,膝蓋“砰”地砸在地麵,孟隨心和顧伯言俱都愣住。
“師兄!”孟隨心去拉他,他沒有辦法,硬來沒有勝算,他隻能這樣。求那個人,求他,說不定他會心軟,會放過他們……每說一個字就像是有一把刀紮在心上,他說得艱難:“主子。”
孟隨心怔住,主子?顧伯言早有了猜測,直到陸風這一聲出來,更是肯定了戎卿是誰。他將孟隨心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小聲說:“師姐別怕、別怕……”
她不怕,她除了害怕師兄和師弟會厭惡自己,她什麼都不怕。
戎卿穿上了她方才丟給他的中衣,胸口一片染得都是血紅。脖頸上的傷口不是很深,血已經止住了,但一眼看去,還是很嚇人。他往前走了幾步,慢慢地,有些體力不支的樣子。
麵白無須的男人高呼一聲“主子”,疾步上前要扶,他微微抬手止住。揚眸看來,墨黑的深色竟有幾分懾人,嘴角慢慢揚起一點弧度,“陸風,”他說得再緩不過,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你好本事呀。”
兩年,竟瞞了他兩年。他倒是小看陸風了,這麼些日子,居然一點馬腳都沒露。要不是他一直盯著,要不是陸老夫人還在長安,姓陸的怕是早就逃之夭夭,去尋孟卿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