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安靜到讓人心裏生出一種安逸,她有些想伸手去摸,卻又不敢。
說不清為什麼不敢,隻曉得若是手伸出去,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她現在過得很好,不應該再去擔驚受怕,所以不能伸出手。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她默默回馬車,即便冷,還是裹著毯子睡了。
夢中昏昏沉沉,耳邊聽人在喚“隨心”,她掙紮著睜開眼,正對上那雙墨黑如玉的眸子。
“卿卿別怕,”他摟住她的手緊了幾分,唇瓣貼在她耳廓說話,熱氣細細地灑進來。”我們去找大夫。”
她想往後躲,馬車狹窄,避無可避。
將她安置好,他駕車前行,過一會兒便停車進來看她幾眼。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遇到小村莊,尋了戶人家暫住,將她抱下車。
雙手環住他脖頸,她臉偏朝他胸口,輕盈若羽毛。
孟隨心恍恍惚惚的,直到將村裏的大夫請來,才恢複些神識。大夫穿著老舊的布衣,但胡子飄逸,看起來很有些風姿。替她把脈,說幾句安撫的話,口音像是官話,並沒有一般鄉野的樣子。
她心下存疑,卻也無暇多想。灌了一肚子藥,幾床被子壓上來蓋住,結結實實地出了一身汗。
到了晚間的時候身上終於輕鬆了許多,黏膩膩的,她睡不了,起來用熱水擦了一遍。換洗的衣裳沒有了,向暫住的那家人買了一套,素淨的粗布衣裳,裙擺袖口繡了些花兒,透露出小女兒愛美的心思。
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將黑發隨意挽了個髻,出屋覓食。
這家姑娘名喚魚兒,很是活潑可愛,見著她出門便問:“姐姐是不是餓了?廚房裏熱著飯,我去給你拿。”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木桌邊坐下,須臾魚兒端來熱飯熱菜,她埋頭吃起來。小姑娘卻沒離開,扒拉著坐在她身邊,雙手杵著下頜,半晌幽幽道:“姐姐命真好。”
孟隨心不知她為何突然有此感慨,偏頭道:“嗯?”
魚兒眯眼笑了笑,“姐姐夫君樣貌真好,談吐也好,又會疼人……不過姐姐生得這樣的相貌,都是該得的。”
夫君?是說戎卿吧。
她懶得多費口舌,微微一笑算是揭過。誰知魚兒又道:“姐姐和戎大哥是從長安來的嗎?成親幾年了?家裏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在這山野裏病了……”她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孟隨心咽下去的飯菜梗在喉嚨口,張望四周一眼,岔開話題道:“他人呢?”
魚兒一臉豔羨:“姐姐病了不好走動,戎大哥到鎮上去置辦東西了。”
“哦,”孟隨心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多謝。”
魚兒悻悻地打住話,將碗碟收拾了端去洗,孟隨心趁機起身出門。
天漸漸黑下來,遠遠還露出一線霞光,映照著村廓白煙,竟生出幾分世俗的暖。農舍間寬闊,路麵都是塵土,但幹幹淨淨。她在門邊站著,這家男女主人攜手歸家,拘謹地與她打了招呼,默默越過她進了屋舍。
身後魚兒歡快地迎出來,問著父母田間的事,將熱著的飯菜又端出來。
她餓了一天,剛才吃的有些猛,其實胃裏很不好受。想回去休息,又沒有勇氣穿過那和睦的一家人,隻好順著土牆慢慢往前走,權當消食。
晚歸的人們三三兩兩而來,她走到路口,忽然有些膽怯,站在原地不敢動。那些人顯然也發現她了,腳步停住,眼睛在她身上打轉。
孟隨心更是害怕,不想露怯,稍稍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張光風霽月的臉。她穿的是再尋常不過的粗衣,然而天生風姿婉轉,端端立著,都有種莫名動人心弦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