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有夢靨,她一覺醒來通體舒暢。
天色已黑,屋子裏沒有點蠟燭,也是暗的。她喉嚨有些發幹,輕咳兩聲,屋子一角傳來男聲:“醒了?”腳步響動,須臾點起光芒,倒水送到她麵前。
孟隨心不肯就他的手,自己拿過來喝幹,這才道:“他們回來了嗎?”
戎卿接過杯子:“沒有。”
她眼眸浮上擔憂:“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戎卿寬慰道:“顧兄弟和泠兄弟武功都不弱,再說掌櫃的已經去報了官,官府也在派人追捕,不會有事的。”手極其自然地在她額前拂過,將薄汗拭去:“你先吃點東西,然後睡一覺,等明天醒來,應該就能看見他們了。”
孟隨心心裏有些異樣,低下頭,半晌幽幽道:“好。”
這一等就是兩天。她身子一直不見好,像半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等,卻始終等不到師弟回來。莫說人,便是個報信的也沒有。
她信不過戎卿,私下掏銀子拜托小二去官府打聽,回來也說還在追捕,且耐心等待。
實在沒有辦法,她也隻能依靠戎卿。每日裏在客棧吃吃睡睡,藥一直不斷地灌進肚子裏,小姑娘每天照三餐來給她擦藥,又這麼過了三日,她總算有力氣下床。
師弟仍舊沒有回來,她憂心忡忡,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這麼個樣子,顧伯言不可能放心丟下她給別人,即便當時救人心切,若實在沒辦法當下救出,掛記著她,必然會回來的。可都過了五六天,要麼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無法前來,要麼……她不敢想。
孤身一人,她又武功全失,身邊一個來意不明的戎卿……這麼一急,嘴角都冒了泡。想給紫雲山報個信,又尋不到自己一個人的機會,她思來想去,與其停滯在南溪,不如往前走。
“孟姑娘要去常州?”戎卿眉梢微揚,將茶盞擱在桌沿,“可顧兄弟……”
“不等他了,”她淡淡道,“他要是一輩子不回來,我難道還在此等一輩子麼?在掌櫃那留句話,他回來知道了,自然會去尋我。”將包袱打好,側身看著他:“戎大哥,你我萍水相逢,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今後若有機會,定會報答。”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要自己去?”
她疑惑道:“不然?”
戎卿起身:“我要去漠國,常州是必經之地,原也與顧兄弟說好了一同上路,沒曾想會有後來的事……既然孟姑娘趕路心切,不如同行,我也可以照顧姑娘。”
孟隨心眼角微沉,戎卿見狀嘴角更是上揚了幾分:“若無人相伴,戎某恐孟姑娘身子尚未痊愈,不如再多養幾日。不知孟姑娘意下如何?”
她能意下如何?僵笑道:“隨你。”
戎卿笑笑,替她拿了包袱,下樓結賬。
雖然不高興他跟著,但若說實話,她一個人的確不便。身子原就不好,那場迷煙都讓她病了那麼幾日,現下走路依舊虛虛軟軟。手無縛雞之力,又生的是那樣一副相貌……孤身上路,隻怕走不了多遠。
戎卿算是心細,向掌櫃的買了輛馬車,讓她在車裏休息,自己做了車夫。
車內墊子鋪了不知多少層,軟綿綿的,她坐上去,像是跌進了雲裏。馬車從外頭看來樸素平凡,但內裏小桌雕花,樣樣精細。她上下打量一番,尋了個最舒適的姿勢。
戎卿怕傷到她,車趕得很慢,悠悠走了半日,才不過幾裏地。日頭大盛,在林間停下休憩,不敢叫她吃冷的,又尋了柴火烤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