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沉甸甸地揣在懷裏,燙得肌膚發熱,她隔著布料摸了摸,不懂他的意思。直到晚間宿下,被拓跋遺瞧見,嫣然一笑:“哥哥對孟大人果然看重。”
見孟卿雲不解,她解釋道:“這枚令牌可自由通行漠國關卡,便是皇城也可來去自如。”
他是算定有朝一日她會來?
撇了撇嘴,將東西交由蘇曆放好,再不去動。
從漠國回長安,常州是必經之地。蕭煥早接到旨意,將官邸空出布置好,在孟卿雲派人提前傳話之後,率領眾人在白玉關恭迎鳳架。
將近一年未見,蕭煥張開了不少,卻和蕭戎不大像了。到底是曆練一段時間,對孟卿雲態度好了許多,將人帶到官邸安置,樣樣周到。
晚間孟卿雲向拓跋遺報備過行程後退出,出府去尋師兄。
陸風早間在白玉關與孟卿雲粗粗見了一麵,話都沒說得上,隨後一直在蕭煥府外等著。兩人相見,各自問了些話,又要分別。
陸風是知道她與蕭戎之間的糾葛,不敢隨意觸碰她心事,隻能囑咐:“常州雖偏遠,卻是繁華,在這裏生活不比長安輸多少。若有一日倦了,你且來,蘇蘇亦是歡喜的。”
他不敢說自己,隻好把蘇蘇搬出來。
呼吸一滯,她竟覺那目光不堪承受,然而片刻回轉,輕輕勾起一抹笑:“葉侍衛。”
葉元夏站直了身子,“孟大人。”客氣有禮,仿佛是再正常不過的相見。
她含笑領受,與他錯身而過。
在常州耽擱一夜,翌日啟程回長安,再無他話。山水輾轉,等到的時候,長安的荷花已開到極盛。
安頓拓跋遺的事自有禮部接手,她進宮向蕭戎述職。天氣炎熱,靴底都是一片滾燙,太監打簾入了禦書房,冰涼的氣息撲麵,震得渾身一顫,毛孔舒張。
幾位內閣大人也在,她低頭行禮,將整理好的冊子奉上,又緩緩說了漠國見聞。汗從發間滲出,沿著臉廓滑下,癢得她眉梢皺了皺。
“孟大人辛苦了。”交好的大臣笑道,“皇上應當重賞,好不負孟大人此行。”
她幹笑兩聲,蕭戎低緩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點笑:“朕自有主張,孟卿留下,其他的都跪安吧。”
“是。”
“卿卿。”他輕喚。
半年多的時間不見,她更是瘦了,袖口露出的一截腕子盈盈,腰身不堪一握,直看得他心裏發堵。朝她招手:“過來。”
她有一絲遲疑,旋即啟步走到他麵前,隔著半臂的距離,抿了抿唇,扯出一個淺笑:“阿戎。”
那樣隱藏著的生疏,連他都察覺了。好看的眉不自覺蹙起,片刻又舒展開,將她抱在膝上。她後背僵硬,他也不管,將人圈著,低低道:“辛苦了。”
她“嗯”一聲,垂著眼,細長的手指被他攏住,一室沉默。
將近一年的時間裏,他們先後離開長安,相聚的時間不過短短幾日。她心頭壓著事,更覺尷尬難堪,輕輕咬住下唇幹裂的皮,好半會清了清喉嚨道:“阿戎,我……”
“你說誰好,”他突然插進這樣一句話,右手扯過桌案上的一張紙,上頭列著幾戶名門望族,黑眸望向她,“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卿卿更喜歡誰?”
這是……他為她選的身份?
胸腔發酸,騰起一股委屈,她眨了眨眼,認真看了一遍,最後輕聲道:“宋家出身江南,與朝中諸人並無多大聯係,又最是重禮臣服,想來口風一定嚴謹。”
他頷首:“倒想到一處去了。”她肯開口,他已然卸了一半擔子,神色柔和許多。腦袋擱在她肩窩處,想了想,低聲道:“卿卿,你我的身份一早清楚明白,有許多事縱是不想,也別無他法……”頓了頓,眼裏湧出些柔情,“半年……再半年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