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發朱顏黃口逐花謝,玄月夜,鳳凰劫,白玉血,朱門赤瓦殘垣泣無邪。”男子唱罷,指尖送出一串音符,似有意停頓,果然周遭議論聲起。
“這月十五,江家遭了橫禍,老弱婦孺無一幸免,隻在死人堆裏勉強救回一個五歲小孩,小腿被咬去大半,命不久矣。”
“我也聽說了,都是江老板那白玉鳳凰害的,早說這東西邪性,他不聽,偏去尋它,找到又如何,寶藏未見分毫,命反倒搭進去了。”
“真有寶藏嗎?”
“死人的寶藏,隻有死人才動得。”
“嘖嘖。”
“我可聽說這東西是從柳家禁地帶出來的。”
“啊?有這回事,難怪死得這麼慘……”
楊靜若無其事地在桌上劃出“什麼情況”四個小字,柳天琪無奈聳肩,這白玉鳳凰啊,寶藏啊,江家啊,滅門啊,他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楊靜小嘴一嘟,一副你也不過如此的輕蔑之態。
柳天琪隻當看見髒東西,忙在十個指尖逐個咬上一口,百無禁忌。
“200萬。”撫琴男子身前又冒出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的家夥,無論發型、長相,還是皮鞋、西裝都專業得無可挑剔,天生一副主持的好皮囊,唯獨那領帶讓人大跌眼鏡,這麼一身人模狗樣的行頭,偏打著繡滿蜘蛛圖案的領帶。吐絲的,結網的,爬行的,蜷縮的,或大或小,或群居或獨處,看得人眼皮直跳,在座的人早就習以為常,這領帶可是這個王牌司儀的最愛,誰讓他的名字就叫蜘蛛呢。
“100萬尋凶,100萬報仇,事成之後,白玉鳳凰任憑處置。”
“江家不要白玉鳳凰了。”
“人都死了,還要那勞什子幹什麼。”
“這手筆可夠大的。”
看來,吸引這群人的不是200萬的報價,而是這白玉鳳凰的處置權。
“這活我接了。”一髯須大漢應聲而起,手中羽翎一擲,正中撫琴男子身後三塊鐵片之一。楊靜定睛一看,漢子擲出的正是放在每張桌子上的鐵羽箭,這鐵羽箭的造型正是傳說中的鳳凰羽毛。
鳳凰又是鳳凰,這鳳凰與柳家有什麼關聯?
“鐵書已開,一月為限。”蜘蛛說完,臉上浮出疹人的笑,他故意噤聲,向小二打了個手勢。
小二殷勤地將鐵片取下送到髯須客手上,待他自信滿滿地翻開鐵片之時,手上一滯,目光僵在落款處,挪不動分毫。
這……這是事主的血書啊。
一般的任務隻要完成後憑鐵書領賞銷案即可,但血書以立書人之命作擔保,隻求如願,除了書麵約定的200萬報酬,立書人的一切包括他自己也會成為完成者財產之一。沒有接下任務的人也會被突然增漲的酬金誘惑,搶奪鐵書,搶奪任務。
這……這血書的落款是江佑航,正是江家慘案中命懸一線的小孩,江家第28代孫,理論上的繼承人。完成這個任務,得到的將是整個江家財富和它在甘州以北的勢力。
“這是江家少主立下的血書,助其如願者以家業謝之。”蜘蛛說完,周圍一片騷動。
“完成後就是江氏的新主人。”
“小小年紀為了報仇,祖宗都不要了。”
“仇恨太大,不報無以謝先人。”
柳天琪一直默不作聲,眼底藏著笑意,他盯著被視作焦點的小舞台,撫琴男人唱罷一曲一直低頭不語,連長相都不曾看清。打著蜘蛛領帶的主持人,笑容邪魅,每每人群中議論聲起,他便笑得更加禍害,但凡看到有人掉入陷阱或陷入窘境,眼裏更是迸出熾熱的殺意與快感,連手指也會不自覺幻化出舞蹈的小動作。這廝做主持前可能是個跳拉丁的,不僅生得白淨,蘭花指也甩得熟稔。
“哼。”髯須大漢自知被蜘蛛擺了一道,他早不說,偏偏自己接下才說這是一封血書,血書一出,必定引得同行爭搶,人人都想坐收漁利,自己千般萬般也落不到一個好下場,該死的,他還是這樣愛玩弄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