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依琳暗自思忖:看起來,邵紅霞心裏一定有苦衷,也許是她的婚姻早出了問題?否則,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國外去。她這次打來越洋電話,是想把苦水向我傾訴一下,可是又不好意思全盤托出,怕讓我笑話,所以就吞吞吐吐地說了一些別人的事情,也許剛才講的就是她自己的故事吧!”
看起來,邵紅霞沒有要放電話的意思,已經快到中午了,石依琳著急做飯,就隻好說:“紅霞,我們已經聊了快兩個小時,快到中午十二點了。你也該休息了,電話費太貴了,再說明天你要上班的。我也該去做中午飯了,我吃飯一般是很守時的,否則對身體不好啊!”
“好吧,依琳姐,再見!”邵紅霞還想說什麼,她吞吞吐吐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就不情願地把電話放下了。
石依琳掛上電話,久久地坐著,兩眼凝視著窗外,窗外的雨絲正斜斜地落下。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天氣很反常,不是陰天就是雨雪交加的天,令人鬱悶。石依琳駐足窗前,向外望去。鉛灰色的雲層低垂著,漸漸地,窗外變成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石依琳把大米淘幹淨,放進電飯鍋裏,然後插上電源,按下“煮飯”按鈕,紅燈亮了。她離開了廚房,回到客廳就坐在沙發上發呆,就連平時最愛看的電視節目都忘記看了。
昔日的諸多往事一股腦湧上了大腦,她腦子很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驀地,石依琳的頭腦中出現了張瑩瑩那張嬌媚的笑臉,緊接著,又映出了王雨生那張英俊、棱角分明的臉。她的思緒繼續向前飄蕩,眼前出現了那場驚心動魄、慘絕人寰的大火……
二
1979年正月初十這天晚上,濃厚的夜幕已覆蓋了整個大地,到了深夜,天空刮起了西北風。沒有月,也沒有星。風力逐漸加大了,強勁的西北風呼嘯著,卷著黃沙鋪天蓋地地刮了起來。
那時電視還沒有普及。沙崗煤礦的知識青年們晚上沒什麼事兒,習慣互相串門。今天到張三家,明天到李四家,五六個人圍坐在火爐前,喝著茶水,聊侃各自回城的所見所聞,自娛自樂。
這一天,吃過晚飯,石依琳對丈夫何維雄說:“聽說王雨生和劉曉梅剛從北京回來了。咱們到他家串個門,聽聽北京當前有關落實上山下鄉知識青年的新政策。”
何維雄心裏不太願意去,但是又拗不過妻子,就說:“你想出去玩,總能找到借口。有關上山下鄉知識青年的政策,不是早就傳達了嗎?不會再有什麼變化了,該回城的也回得差不多了。像咱們這種‘就地消化’的,就沒有什麼指望了。”
石依琳已懷有身孕,她聽說懷孕時要多運動,分娩時順利,所以,以前不愛串門的她晚飯後開始變得願意出去串門了。何維雄又不想惹妻子不高興,就隻好硬著頭皮順從了。
石依琳和何維雄夫妻倆從大衣櫃中拿出大衣,穿在了身上。走出房門,恰巧雷竹雲和張瑩瑩從外麵走進了大門。
“真不巧,看樣子,你們是要出去?”雷竹雲說。
石依琳一邊係大衣扣一邊說:“想去王雨生那兒看看。要不,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雷竹雲馬上讚同道:“這個主意好,咱們大家都過去看看。他們剛從北京回來,看有關知識青年回城的問題,有沒有什麼新的精神?”
張瑩瑩內心不想去王雨生家,她倒不是不想見王雨生,而是不想見到劉曉梅。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默默地跟在幾個人的後麵。
說笑間,一行四人就出發了。剛走進王雨生家的院子,王雨生就從屋裏迎了出來,熱情招呼大家說:“你們也都回來了?我和曉梅還正要看你們去呢!快都進屋說話!”
滿麵笑容的劉曉梅也迎了出來,誰知她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張瑩瑩,表情馬上發生了變化,她愣了一下,然後不自然地笑笑說:“哦,你們都來了?都請進吧!”
四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大房間裏的爐火燒得正旺,房間裏的熱氣噴臉。
礦工宿舍的房子是一排一排的,每排房子住有十戶人家,每戶人家兩間房,一進門那間是廚房,裏麵那間是套間,大小兩個臥室。廚房那間房子有大鍋灶,裏麵的大臥室的地上放置一個鐵爐子,鐵爐子由爐子和煙筒組成,煙筒從房間的牆壁上伸了出去,一般人家的煙筒,距屋頂有二尺多高。
王雨生家住的房子,是三井的礦工職工家屬第一排宿舍的第一家,這幾排房子是沙崗煤礦剛組建時建造的舊房子。房子由磚瓦、木材、蘆葦建成,房頂上有木質的房梁、檁子、椽子,椽子的上麵是用蘆葦編製成的席子,席子上麵蓋上泥土,泥土上麵是擺放著整齊的紅色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