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月明(1 / 1)

我突然停住了彈琴,猛地移出左腳,傾身側頭,馬上來個漂亮的轉身,用雙手鉗住老婦人的雙手,用雙臂包圍著她,把局麵的主導權拿到我的手裏。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大概用了2到3秒的時間,靈活度非常高,事後想起我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誇自己。

老婦人很顯然還沉浸在動聽的琴音裏,沒有察覺到我音樂已經停住。她被我突然抓住雙手,嚇得身子動了動,要不是我圈住著她,很難說她不跳起來。等回過頭神,想要朝我開槍時,她才發現自己處在下風,但她沒有就此服軟,而是負隅頑抗。

出於求生的欲望,出於對未來的展望,加上我想到我還年輕沒娶老婆,還沒有孩子,我不能就這樣結束生命,我要好好活著,要做一個貼心的丈夫做一個稱職的爸爸,我想要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圍著桌子坐的幸福,所以我也不甘示弱,奮力拚搏。

我們兩個人的手,左晃晃,右搖搖,幾個回合後,在槍口對準鏡子中心的時候,一不小心槍就走了火。

鏡子的碎片直接落地,撞擊聲清脆響亮,像是要向全世界廣播,在這個不起眼的房間裏,有重大的新聞。

我驚魂未定,第一次覺得槍聲離自己是那麼近,第一次覺得生命是那麼的脆弱,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掐滅了。

老婦人似乎比我更慌,手哆嗦個不停,不知是不是讓她想起了老頭子心有餘悸?

我覺得她應該感到慶幸才對,因為上次打中的是人,這次打中的是鏡子。如此一來,不用多背負一份愧疚,不用承受多一份良心不安,不用無數次午夜夢回被多個噩耗攪得睡不著。

趁她還在恍惚,我突然發力,用膝蓋頂她的膝蓋背麵,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跪倒在地。與此同時,我還用離弦之箭的速度,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槍,指著她的腦門。

“把鑰匙拿出來。”我態度十分強硬,不容置喙,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什麼鑰匙?”老婦人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把頭一歪,愛理不理的。

“大門鑰匙,剛才我進門過程中聽到你反鎖了的。”我步步緊逼,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

老婦人嘴巴緊得很,保持沉默,大有“不說不說就是不說,看你能拿我怎麼辦”的得意。

我氣炸了,沒時間跟她這樣耗下去,要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握槍,槍在我手中忽上忽下的搖晃,我知道我要速戰速決,不然有血性的那個我會很快消失的。

老婦人低著頭,跪在那裏,盯著地板發呆。看樣子是想東西想得出了神,我想,她可能是計劃著怎麼從我手中逃脫吧。

再次趁她不注意,我一個箭步彎腰抄起剛才彈鋼琴坐的椅子,使勁地砸了她的後腦勺,然後看著她倒地。

我慌得手一縮,連忙扔下椅子,馬上湊到她跟前,用手指放在她的鼻孔前,檢查她還有沒有氣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用力過度地砸。

確定老婦人隻是暈過去後,我整個人覺得有些虛脫,用僅有的氣力,一邊去搜她的身,希望找到鑰匙,一邊不敢相信我經曆了這些突發事件,還能保持頭腦清晰,還能這麼有男子氣概,有雄獅猛獸的魄力與勇敢,平時我可是連蟑螂都害怕的人,今日竟然敢拿槍指著別人,還敢抄起椅子把人打暈。

這個傍晚,很不尋常,比我以往的生活,都來得驚濤駭浪,都來得波瀾壯闊,都來得氣壯山河。

不一會,我就從老婦人口袋裏掏到了鑰匙,喜得我忘記自己沒有穿鞋子僅穿著襪子,忘了自己隻穿著褲衩沒有穿褲子和上衣,忘記自己正在假裝盲人,一溜煙就去開鎖。

開完鎖,我就把墨鏡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然後飛快地逃離那棟公寓,一口氣跑了好遠好遠,才敢停下來,雙手握在膝蓋上,半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氣。

街上的人街上的車絡繹不絕,街邊的路燈透過窗子的光,格外地明亮,至少比剛才那個房子裏的光線有活力得多,而且是完全不一樣的畫風,仿佛我看到的不是通明的燈火,而是有人把明媚的陽光都種在了地上。

在這樣的氛圍下,我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就是向日葵,仰著頭,貪婪地吮吸著一縷縷光線。

一輪明月,又大又圓,靜靜地臥在我眼前,像一麵湖水,清澈深邃,我在那裏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也看到了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