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記憶年代-1(1 / 2)

某段記憶在腦海中已漸模糊,那人那事在腦海中已經失卻本來的次序,隻是混亂如散落一地的碎片,無頭無腦的在那兒忽顯忽隱,秋雨中靜謐的法桐下、幽深的小徑上,人來人往漸消失在我的記憶中,似乎是一切不關乎於我,我隻是默然的看著這世界。白花“盛開”在秋風陣陣的季節,帶著黏人的潮濕的空氣裹挾著傷感鋪天蓋地湧到我的左右,秋雨打落了樹梢上的枯葉,某些記憶隨著落地的葉子消失在了那個院落,夢中的淚水或是化為秋雨落回了我的心田,苦澀的,花開花落,時間依舊流淌,不關心間的悲與喜。

街景的變化,讓你我遺失了些許回憶,心靈深處卻依稀留下了某些瑣碎。徘徊於老舊的街巷,輕撫飽含時光浸蝕的青磚黛瓦、輕踏印有歲月轍印的青石板路,我心已經遠離這世間的喧囂,這樣的一個小鎮,留下了太多的記憶。那些人,那些事,漸漸離我遠去,我依舊獨自徘徊於此,有太多的回憶被這古樸的街巷勾起。

那時我跟幾個朋友在這老街廝混,年輕衝動,做事不計較後果,阿崴是十足的明星,因為打架夠狠,於是他被一群小混混推舉為老大。

“小北啊,等混好了,有了錢,咱也人模人樣的把個美女,開個好車。”這就是我們老大阿崴的目標吧,我姓北,也不知道怎麼還有這麼古怪的姓氏。

阿崴跟我還算親近,我們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大人們都到鎮上打工,幾乎就沒人管我們這些累贅,所以我們就這樣自生自滅了,大街小巷都是我們這種小混混。還穿著開襠褲我跟阿崴就是在一起蹣跚學步了,我比他小一歲,他一直喊我小北,我就崴哥崴哥的喊。一個大院裏的男孩們害怕阿崴,尤其害怕和他打架時阿崴眼裏露出的凶殘的神色,阿崴的爸爸劉四在他六歲時死掉了,他爸是礦工,那年秋天下的暴雨很駭人,煤井裏發生了透水事故。

暴雨下了整整兩天,沒人敢下去救人,阿崴的媽媽在井口哭了兩天,我隻記得她從一個愛打扮的女人變成了一個衣裝不整的村婦。村裏人都說劉家媳婦不是阿崴的親媽,是個狐狸精,我們小孩子怎麼懂得大人的話呢,不過阿崴媽的確是美人兒,而且在那個年代的農村女人們還沒錢買像樣的衣服,阿崴媽卻是穿的花花綠綠的。

媽說阿崴媽是城裏人,阿崴爸年輕時到城裏混過,那時是因為阿崴親媽重病在床阿崴爸到城裏打工賺錢買藥,後來阿崴媽還是沒挺過來,再後來阿崴爸不再去城裏了,還給阿崴帶回了一個新媽,阿崴媽在礦井口,哭天搶地的呆了兩天,村裏人勸都勸不住。阿崴爸被抬出來的時候,阿崴媽不哭了,眼神空洞,隻是看著前麵。

遇難的礦工們在水裏泡了兩天,身體浮腫的走了形,人們隻能從他們的工牌上得知是哪家的,從那時起阿崴媽就傻了。那時候窮人家娶不起媳婦的,在阿崴爸死去半年的時候,村裏人發現阿崴的傻阿媽懷孕了,老人們直搖頭,都說是被不知誰家的光棍糟蹋了,就這樣阿崴不明不白的多了個妹妹。

村裏人可憐阿崴,商量好了輪流著每家照顧娘三個一個月,直到阿崴能養家了。阿崴沒去過學校都是看我的課本才認得幾個字,阿崴竭力的保護她的妹妹,有時會狠狠地揍那些欺負他妹妹的混混,他揍人時眼睛裏似乎是會噴出火來一般。

“小北,我一定會讓我妹妹去念書,讓她上大學。”阿崴信誓旦旦的告訴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含含糊糊的說:“那要好多錢吧。”阿崴眼裏興奮的神色淡去了“是啊,需要好多錢啊。我哪弄錢去啊,還得照顧媽呢。”

我記得那年我上初一,阿崴找到村長把家裏的一切交給了村裏“我要到城裏打工,讓我妹妹上學”阿崴找到我說。

後來還是放心不下家裏,就到鎮上找活了。我們學校旁邊要建百貨大樓,阿崴就在那當上了小工,隻有十三歲而已。

工頭看他年紀小,給他500塊讓他回家,阿崴就挑起一擔磚頭給工頭看,他咬著牙往前走,沒幾步就倒了,磚頭砸到了他的背上,工頭心疼地說:“你這娃何苦這樣啊!跟我幹吧。”後來我才知道阿崴被砸斷了一根肋骨,他強忍著沒告訴任何人。“哈哈,小北你不知道吧,我的背上腫了一個月啊。工頭以為我想通了,誰知道我還是去了,王叔對我很好,是個好人啊!我他媽不是人,害得王叔進了監獄!”阿崴使勁灌了一口酒簡直是用喊的說出這幾句話,周圍的人詫異地看著這邊不時的指指點點,阿崴這次是吼了出來:“都給我滾!”

阿崴跟幾個混混鬧別扭,失手打殘了一個外來的混混,王叔替他頂罪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