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長長咆哮一聲,周身護體清光被一息震散,一口鮮血便是噴了出來,朝著下方跌落而去。
那大片橋奴,本欲追趕,卻見那太陽又驟然穩定了下來,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展現出更為刺目的光亮,此間橋奴,又調轉方向,再度迎著那太陽而去。
冷蕭方才舉動,便似是人握柴草而吹之,若風力夠,則火光滅;若風力未逮則火光更甚!
他眼睜睜看著那紅衣少女俏臉微揚,朝著那太陽遠去,隻在他麵前留下一個不斷縮小的背影。
“熙兒!”冷蕭呼喚一聲,目中猶有不甘之意。
那紅衣少女額前一角紅菱,好似平白燃盡了一般,如霜雪化水,水再化汽,最終失了蹤跡,再看她那俏麗容顏,亦是緩緩變得模糊,或許數息之後,便要歸於虛無。
冷蕭微微失神,唇角輕顫,呢喃一聲:“功虧,一簣。”
然而便在這刻,那紅衣少女身形忽然止住,充滿了抗拒之意,卻好似有一股龐大力量在拉扯著她,叫她隻能順從的、一步步靠近太陽!
她艱難回頭,麵上滿是恐懼之意,兩眼通紅,若有淚,此刻她麵上定已是淚痕交錯。她望著冷蕭,大聲喊道:“四哥,救我!”
“四哥!”
冷蕭本已是力竭,一身衣衫早已沁滿了斑駁血跡,他麵有疲憊,此刻卻不知是何處來的力氣,生生止住了下墜之勢,仰天大吼一聲:“熙兒,等著四哥!”
他身上驀然有一股靈氣席卷而起,叫他直直衝著那紅衣少女衝了過去,那紅衣少女麵上露出一抹淺淺笑意,眉間卻有霜雪難消融。
她伸出一隻右手,冷蕭亦是一把探出右手,二者相觸之時,那感覺真真切切,入手不再是一片虛無。
冷蕭頓時嘶吼一聲,將那紅衣少女往回拉扯,可卻是如同蚍蜉撼樹一般無力,隻能隨著紅衣少女一同,被一步一步拉近,拉近!
他衣袖之間,忽然飄飛出一顆入袂,在他身後急促搖擺,好似在助他一臂之力。然而這力道,與那天地相比,卻是那般渺小。
紅衣少女麵上的恐懼與哀傷之意褪去,隻留下了那一抹笑容,深深凝望著冷蕭,凝望著那一張疲憊、猙獰、不顧一切的麵孔,去又好似透過這一張麵孔,落在了無盡朦朧之處。
她輕聲說道:“四哥,我的名字,叫做林熙。”
冷蕭回以一個笑容,盡量使那個笑容顯得輕鬆一些,他說道:“傻嗎,我是你四哥,我當然知道,你叫林熙。”
林熙,她笑著,笑得,格外燦爛。比那陽光,更令人目眩神迷。
她一把推開了冷蕭的手掌,輕輕喚了一句——
“四哥,你走吧,熙兒也要走了。”
冷蕭手上一空,頓時便往下墜去,他嘶聲呼喚道:“四哥會走的,四哥會帶著熙兒,一同離去!”
眼看林熙已是半邊身子好似沒入了虛無之界,唯餘一片濛濛之色,似白似紅,似真似夢。
冷蕭一把將山河心拽了下來,猛然丟了出去,沙啞的喉嚨發出一聲嘶吼,不知是在與誰對話。
“求你!”
卻見那山河心驟然爆發出一股熾烈光彩,冷蕭頓時睜大了雙眼,此刻山河心便如同是這天地間的第二輪太陽,與這片天地,爭搶著林熙!
山河心之中,好似傳出一聲輕輕歌謠,仿佛有一隻無形大手,將林熙一把拉扯了回來,林熙麵上帶著一分安詳之意,化作一道紅色流光,沒入了山河心之中。
繼而,山河心便好似是一顆普通石子,光芒驟散,從天上墜落了下來,冷蕭連忙隔空一攝,將那山河心緊緊握在了手心。
冷蕭長舒一口氣,麵上笑意輕鬆,卻見那一輪太陽,驟然逝去,仿佛香已燃盡,天地歸於一片混沌。
這混沌,說不上是黑,亦說不上是白。
待他再度回過神來,已是在那石橋之上,他前腳仍舊保持著抬起的姿勢,好似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