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一抹追憶攀上白薇嘴角,眼眶不禁濕潤了幾分。
踏進漩渦的刹那,天地仿佛變作一片混沌,冷蕭麵前一花,再度恢複感知眼前卻已變成一片黑暗,四周靜的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問心路,問心……又是怎樣一個問法?”冷蕭心中默然,這裏既然是靈雀穀祖葬之地,卻為何仿佛空蕩蕩的呢?
心中帶著疑問,冷蕭腳步不疾不徐,朝著深處走著,說是深處,其實他自己也辨別不清方向,便是一味往裏走去。
一個時辰之後,原本黑暗的天地驟然亮堂起來,四周突然閃爍起無數藍盈盈的光點,仿佛螢火蟲一般,可光點卻又清幽冷冽,帶著一抹死寂氣息。
不過瞬間,光點突然彙聚成一團一團,涇渭分明,而光亮也更為清晰,照射出腳下的一條筆直小路,他每走過一步,腳下的路便延伸一分,而前方,永遠都是無盡黑暗。
冷蕭抬起腳,落下之時卻遲疑了。
人就是這樣,方才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之時,心中雖然膽怯,可一咬牙依然無所畏懼了,可是當腳下的路漸漸清晰的時候,卻又不敢繼續向前走了。
他忽的灑然一笑:“問心路,路問心!豈能懼之!”
隨著冷蕭一腳落下,臨近的一團幽光驟然凝實,隱隱變作人形,突然朝著他衝了過去,還不待他有所反應,便從他的眉心鑽了進去。
黑。
天空如墨浸染,黑壓壓直欲擊碎人心。冷蕭眼神茫然,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令他迅速回神。
“阿城,怎的這麼晚還不回家,可讓我一陣好找!你娘快急死了,趕緊回家吃飯!”
冷蕭回頭,茫然的眼神緩緩聚焦,眼前男子個頭不高,卻健壯如牛,給人一種幾欲窒息的壓迫感,可在他眼裏,卻變得格外柔和。
“爹,我這就回去!”
二人回到家中,屋內一位婦人滿目淚痕,一見到冷蕭便連忙撲了上來,緊緊將冷蕭摟在懷裏,號啕大哭:“阿城,你上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擔心你!”
“阿城,你有沒有傷著哪兒?餓了吧,飯還熱著,阿城……”
婦人一刻不停嘮叨著,化作一道道暖流融入冷蕭心中,他眼神複雜,笑了笑道:“娘,你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婦人不由嗔了他一眼:“你這一天一夜不回家,叫娘如何不擔心!外頭亂,你就別總是往外跑了……”
末了,婦人話語頓了一頓,輕歎一聲:“是爹娘對不起你,爹娘無用……”
如鋼鐵澆築的漢子此刻也緘默無言,手中筷子在粗糙土碗裏攪和著,卻吃不下一口。
“是爹無用,是爹無用……”
三人的寧靜時光並未持續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木門被人一腳踢碎,露出一個凶神惡煞的麵孔,繼而陸陸續續擠進來一堆人。
“爹!娘!”
冷蕭驚呼一聲,被男子從窗戶一把拋了出去,他回頭呼喚,隻看見男子一張淒然麵孔,鮮血從口中不斷溢出,一柄長刀從他後背貫入……
“跑!”
這是男子最後吐出的字眼,冷蕭茫然,耳中依稀殘留著婦人絕望的叫喊……
他尖叫一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遵從了男子的遺願:跑!
身後幾個人影快速追來,他跑到了山裏,胡亂往草木之間鑽著,聽著耳邊那些人影傳來的聲音漸行漸遠,一手捂著嘴巴,淚水不斷流淌,癱軟在地。
悲泣整晚,翌日清晨,淚水已盡。
一絲絲冰冷、怨毒在冷蕭目中凝聚,他仰天咆哮,狀若瘋魔,片刻之後,平靜的可怕。
仿佛昨夜所發生之事都是夢境,仿佛一切都與之無關……
他拖著身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從山的另一邊走了出來,瘦弱的影子,被淺淡陽光拉扯的很長、很長。
同一時刻,賀家,一名勁裝男子朝著賀家主跪地稟報:“家主,兩個大的已經解決了,剩下一個小的……跑了。”
賀家主手指猛然一緊,口中呢喃:“跑了……跑了……”
他沉默許久,冰冷的吐出幾個字眼:“不,他已經死了。”
勁裝男子渾身一顫,頭壓的更低:“是,四少爺已經死了!”
賀家主眼眶泛紅,淚珠在其內打轉,低聲呢喃:“侄兒,大伯對不起你……”
勁裝男子退下之後不久,天空突然降下一道虹芒,露出其中一個俊逸青年。他斜睨了賀家主一眼,淡淡道:“事情處理的如何?”
賀家主眉頭一顫,麵容慘淡,苦笑一聲:“上仙之命,豈敢不從,都……都處理好了!”
賀家主看著俊逸青年轉身離去,心中苦澀,依稀記得當日對方降臨族中,一招便擊殺了數十族人,冷漠的問了一個問題——
“你的族弟,和你的族人,你選擇……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