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裏想的是什麼?我們的出身?我們是孤兒一樣互相依靠長大的人?我們一無所有?你甚至隻能在二環邊兒上租一間幾個平米的小屋?你的能力隻限於每天奔波於不同的兼職場所,以賺取我們繼續生活的必需品?……”
“還能怎樣?”阿秋打斷了阿靜的反問。阿靜所有的羅列都是事實,沒有什麼可以反駁和推翻的。
“如果你認定了自己是如此‘卑微’,那麼,大街上多得是比我們還要‘卑微’的人。如果你注定了這麼‘卑微’,他又怎麼看得見你?現在,你是‘卑微’也罷,不是‘卑微’也罷,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你,被你吸引。你們已經有了一段關係。你如果想讓這段關係有可能發生變化,最終演變成一段感情,你就要花點心思……世界上沒有什麼關係或是感情不需要花心思的,哪怕是一見鍾情的愛情。過了新鮮和蜜月期,要維持下去,最主要依靠的,往往不是最初的感覺……”
阿秋有些被她繞糊塗了。自己的這個妹妹,她才幾歲?可是,阿秋直覺地感到,她比她看到的,透得多。
“就像現在,你把自己鎖在這個牢籠裏自我折磨,他看到了,隻會逃得更遠……”阿靜彎腰下去,她在剛剛進門的時候,就發現那兒躺了一隻信封。她撿起它。她的手指觸到裏麵,硬硬的一張什麼。她撐開信封的開口往裏麵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這棟房子,“所有這些你現在並不想從他那兒得到的東西,或許有一天,你會感謝它們的曾經存在。”
她把信封放到阿秋手裏,再扶著阿秋慢慢往客廳走。“你先休息一下,喝杯水,我去給你做飯……”
“阿靜……”阿秋握住她的手臂,神思淩亂地看著她,“我……不餓。”
“你不吃飯,不保護好自己,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阿秋完全糊塗了。
“你早好起來一天,我早一天幫你訂直飛羅馬的機票……”阿靜捏了捏阿秋手裏的信封,“這筆錢,我不用看,也知道夠你在歐洲花銷一陣子……而且,說不定,那兒自會有人等著替你買單……”
阿秋突然站住了:“他……去了歐洲?”
阿靜點點頭,她笑了笑:“據我所知,時間不短呢……”
幾天以後,阿秋乘著阿靜為她預訂好的班機,獨自一個人降落在羅馬的費尤米西諾機場。半日的航程中,她就像做了一場夢。直到下了飛機,淹沒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她還在想著自己的瘋狂。這麼萬裏迢迢地飛抵歐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阿靜事先聯係好的私人導遊已經等在機場,她把她接到了提前訂好的酒店。導遊是一名來自台灣的留學生,熟練使用著國語、意大利語和英語。阿秋不知道阿靜通過什麼渠道找到的她,兩個人剛一接觸,阿秋就覺得她應該是自己呆在羅馬所能選擇到的最好的向導。
住在酒店的第二天,她接受了導遊的提議,出去走走。盡管她那時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頭霧水,無所興致,可是她想著阿靜的話,既來之則安之。她甚至像做夢一樣在心底埋下了一個奢望:就在這樣出去走走的過程中,在異國的街頭與他不期而遇。
她入住的酒店距離她們要去的目的地並不太遠。她和導遊慢慢地步行在羅馬街頭。她們很快淹沒在高鼻梁、深眼眶、臉型很有棱角的歐洲人種中間。在這樣的地方,偶爾在人群裏發現一個亞洲人都會覺得無比親切。而隨著越來越接近旅遊區,進入她視線的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才漸漸多了起來。兩個人一邊走著,導遊一邊十分盡職而且饒有興致地一一講述她們經過、看到的一切:教堂、古羅馬廢墟、鬥獸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