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她再一次迎進了一個按她門鈴的人。她跌跌撞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去開門,一邊整理著頭發,又痛恨自己沒有洗澡,甚至沒有洗臉……她在開門之前猶豫了一下,想著先去整理一下自己。可是,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她就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可能再過來。
她飛快地開了房門。臉上,她剛剛命令自己掛上的笑容突然僵在了那兒。門外,根本不是他!
文斌遞給她一個信封。“舒小姐,羅總的意思,這個請您收下。”
她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不能自已地,眼前忽地閃過一片黑雲。那濃重的黑雲遮住了她,她什麼也看不見。她晃了晃,本能地去扶了一下門板。
“還有……”她聽見文斌繼續說:“這所房子,我會盡快過戶到您名下。”
有一會兒,她才從麵前慢慢消散的黑雲中勉強辨認出了文斌。她覺得自己的腦袋熱熱的,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擁擠到那兒去了。她扶著門,搖了搖頭。“我想見他一麵……”她困難地強迫自己說出來。
“羅總接下來都會很忙……”文斌委婉地說。
“在這兒,在他的辦公室,哪裏都好,我還有幾句話……”她堅持著。
“羅總這就要出去考察,時間會很長……”
“哪兒?多久?”
“三個月或者更久。”文斌隻回答了後者。
阿秋不知道文斌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醒”過來時,隻看到眼前空蕩蕩的門口和走廊。她的眼睛不聽指揮地又在那空蕩蕩的地方停留了許久。等她最終抬手去關房門,竟覺得那門奇怪地堅硬,又重。
她勉強挪動著自己走回到房內,停下來。麵前是一圈米黃色的沙發。她呆呆地盯著看了一會兒,就一頭栽倒在了上麵……
對阿秋來說,那兩天兩夜,時間放佛就此停止了。她整個人匍匐在沙發上,也聞不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的身體,好像突然變成了一隻被抽空的真空瓶。什麼什麼都沒有了,被抽空得幹幹淨淨。窗外,她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日出還是日落。至於那些人世的煩囂和庸庸碌碌,更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了。她靜止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是睡著的,什麼時候是醒著的。
第三天,一陣接一陣淩亂的門鈴聲把她從那個真空的世界中拉了回來。起初,那朦朦朧朧的鈴聲響起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緊接著,鈴聲像是上緊了發條的鬧鍾,再也沒有間歇地響著。她這才驟然驚醒。這處房子,除了他和文斌,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而這門鈴聲,阿秋又仔細去聽,那麼連續、急躁,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這絕不會是文斌。
她在巨大的狂喜中張開眼睛,手臂支撐了一下,想著趕快站起來去開門。然而手臂根本用不上力。她急忙再試了試,何止手臂,她此時全身都綿軟無力。僅僅因為剛剛的動作,她的頭顱就放佛已經有千斤重,弄得眼前金星亂冒。她才記起來,這沒有白日和黑夜的時間段裏,別說吃飯,她是滴水未進。
門鈴聲鍥而不舍地響著。阿秋努力了半天才從沙發上坐起來。她焦急地等頭暈減輕了些,就扶著沙發邊緣,慢慢地往門口挪。沒有了沙發找牆壁,一段並不很長的距離,她就像個失重的人,同時克服著莫名其妙襲來的身體的反應,慢慢靠近了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