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她看著心瑟。這個孩子七年歸來,對她的態度和抵製分明更決絕了些。日常的交流已經如此冷淡和漠不關心,關於她和禦錦的關係,和之前的那段過往,她更是再也不敢提。可是作為一個母親,這件事情一時一刻也沒能離了她。多少個夜晚,她看著在書房裏忙碌的丈夫,給他端茶倒水的間隙,很多次,她都想提出來。看看他的想法,聽聽他的意思。可是她說不出口。
當初,為了分開可軒和心瑟,她的故事,不僅讓心瑟信以為真,就連簡立昂……這些年,她明顯地感到了夫妻間越來越淡漠,真的要做到了“相敬如賓”。她甚至懷疑,簡立昂,會不會在有時候,也有著她所不知道的懷疑和顧慮?這些年,畢竟,她的案頭,甚至她的床頭,一直躺著那些大同小異的醫書。即使他再是個門外漢,怕也是早知道了她的企圖,她一直在做什麼。
“瑟瑟啊,一會兒你們要出門去?”簡老爺子喝著粥,問,看了那丫頭一眼。配合著醫囑養了這些日子,他的臉色明顯好了一些。不再是前幾個月暗沉的黃黑色,發鏽。今天,透了點健康的光澤出來。他自己覺得行動言談上,也鬆快了些。
“是,爺爺。”心瑟應著。她抱著麵前的粥碗半天了,手裏的勺子就是不肯下去,在沿兒上上上下下地折騰。
“菊兒胡同那邊兒,你爺爺也指定在念叨心瑟。你們今天過去也好。”這句話卻是對著禦錦說的,輕咳了一聲:“再替我謝謝他前天拿過來的好東西。你就直接告訴他,我沒準備什麼回禮,也不打算準備了。他自己把我的什麼寶貝不聲不響拿走了,他自己清楚!”
心瑟聽著爺爺的話,自己臉上緊緊地發熱,仿佛連眼睛眉毛鼻子也在熱。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或許又犯迷糊了。不敢抬眼睛,她送了一勺粥到嘴裏。
“是,爺爺。”禦錦答應的利落,他倒是絲毫也沒有覺得難堪。
簡老太太在一旁嗔怪地瞪了一眼老爺子,簡老爺子渾然不知一樣。“到了你爺爺那兒,別忘了代問他和你奶奶的好兒”。
禦錦又輕快地應下。
一餐早飯除了心瑟,似乎人人都吃的很高興。從心瑟和禦錦進門,許阿姨就一直笑嗬嗬的。她今天早晨做的早點,也格外清新可口。就連簡老爺子都再三誇讚了她熬菜粥的技術,是越來越高了。
吃完了早餐,老人先在廳裏休息。禦錦自動地給爺爺端了漱口水。為了準備手術,老人牙齒的健康也要格外注意。心瑟就陪奶奶坐在一旁,看許阿姨伺候廳裏的花木。
何絲韻走到心瑟身邊,低聲說:“瑟瑟,跟我到棋室來一下。”她自己領先出了客廳。
簡老太太拍了拍心瑟,給了她個眼色:“跟你媽媽去吧。”這母女倆是別扭著,她早就看出來了。
何絲韻到了棋室。房間不大,可是簡家喜歡下棋的人多。往年逢年過節的時候,老老少少,擺開了陣,下象棋的下象棋,下圍棋的下圍棋。心瑟他們小的時候,孩子們圍在一起下跳棋。還有什麼別的棋,她大多是不懂的。她的童年和他們的童年,每一代人的童年都是不同的。長大成人,學習、工作、戀愛、結婚生子……她的生活被尺子一樣規劃著走過來。她看著他們玩兒的興頭兒的時候,也會記起自己童年的快樂。這個棋室,最近幾年,隨著人長大的長大,飛走的飛走,也漸漸空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