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其實並不太滿意的。
說好六點鍾的,她疏忽了。他最初來敲她房門的時候,她竟然沒有聽見。
她原本正在趕活兒。答應了阿德曼哈默的作品她一幅都還沒有完成。可是她不知不覺落了筆下來,就是麵前的這一幅。
回來了這些日子,她就如個被命運之鞭抽的團團轉的陀螺。除了旋轉,就是淩亂。
她明明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到頭來,說了算的,都不是她。
她瞪著麵前的畫稿出神的時候,應該是他的第一次敲門聲。
她以為是畫稿,是自己太專注的緣故。何況,她知道自己不時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醫生說那是一種神經受損的後遺症。
她畫的,是一座城門。一座年老失修的城門。傾頹的牆體,斑駁的屋瓦。城門前蜿蜒著一望無際的石板路。萋萋芳草,爭先恐後地綿延開去,直到天際……
沒有時間,沒有事件,隻有難言的蒼老和肆無忌憚的生命,無聲地廝殺和抗爭……
門聲停頓了些時候再一次響起,她這才醒了。
她望了眼時間,想著似乎有什麼事情。她打開了房門。完全一頭霧水地站在那兒看著他已顯不耐的表情。
她這才記起了。
他顯然已經準備妥當。全身上下一絲不苟。事實上,她從不記得他有未準備妥當的時候。
或許,有一次?
門口的光線有些暗,她瞧著他白皙的麵上略顯淡青的位置。他刮過胡須的位置。她甚至能嗅到他剃須膏的味道。他是個懂得保養自己的男人。
他的目光投到她身上的時候她也低下頭去。她大概知道自己的樣子。披頭散發,隻簡單套了一件過膝的長襯衫,光著腳丫子,趿拉著拖鞋。襯衫上胡亂沾染了莫名其妙的顏色。lisa笑稱那是混搭色。她的休閑裝碰巧淺色居多,混搭色也好,總算有了些色彩。她自己倒不介意。
她此時望著他的表情,知道了那樣的意思大概是“真有你的!”她給他讓開了進門的路。
房間裏也是一片淩亂。她象征性地收拾了幾件。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個太會打理的女人。這一點上,他一直比她講究的多。
“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我客房部的衛生工作不夠到位。”他在屋子內轉了一圈,微蹙著眉頭。
她的麵皮有些發熱,索性不再去收。
他看他的,她走開去倒了兩杯水。回來,他已經坐定在沙發上,她放了一杯到他麵前。
她回身坐到他側對麵。
他看著她,從上到下。
她略有些倉促地喝完了手裏的水。溫潤的液體一路下去,她才感覺到喉間是澆滅了一股子灼熱。
然後,在他的眉頭再度微蹙之前,她乖乖起身去挑選出門的衣服。
兩人走進店門。
steven早已從裏麵迎出來,凝笑致意:“羅少。”又禮貌轉向心瑟:“想必這位就是今晚完美的女主角。”
他的話倒巧妙,並未涉及她的身份,心瑟有了莫名的輕鬆,回了他一個微笑。
steven親自將他們引到了專設的試衣間,拍了拍手。
心瑟正疑惑,麵前黑白間著金絲絨的牆壁緩緩旋轉。裏麵才是闊大的試衣間。
steven微微躬了躬身子:“禮服已經準備好了。”
心瑟隨著牆壁的旋轉進去,待回身,麵前已經是嚴絲合縫的私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