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領導頒發給自己的榮譽證書和獎品下台的時候,主持人正在宣講結束語,白音雪就在她右手邊。白音雪忽然叫住她:“江結衣。”
她跟白音雪從來沒有交集,如果不是因為紀安,根本不知道她。
江結衣維持基本的禮貌,“有什麼事嗎?”
白音雪的表情帶著一絲怨恨,她的臉色冷然,“江結衣,別以為這次你贏了我,其實你還是輸家你知道嗎?”
“我輸了什麼?”感情這種事,她覺得不存在輸贏,而且就算曾經有關係,那也是她和紀安之間的關係,與她白音雪毫不相幹。
“紀安,”白音雪對她撂狠話,“紀安是我的,你以後最好離他遠點。”
江結衣不是善類,她知道自己,而且很多時候她的心裏都有一股報複社會的情緒,白音雪成功地激起了她的這種情緒,所以聽到這麼過分的話,她居然不覺得生氣,反而笑了,“那你可要把他看緊了,他今天會拋棄我,明天一定也會拋棄你,現在就把他劃為己有還有點為時過早,等三年之後,你再來跟我說他是不是你的吧。”
說完她就離開了,任白音雪在自己身後氣得跳腳。
本來與樓笙寒約好,比賽完以後在禮堂門口見,可是她沒有朝那邊走,相反她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那個方向也不是去學校醫務室的路。她一直走一直走,雖然走了很久,但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走出學校的範圍,她在校園裏繞圈。
就像她在對紀安的感情裏一樣,她一直在繞圈,明明已經走到一個死胡同,可是她偏偏又繞不出來。
繞不出來,便回不到原點。
最後她找到一塊空地坐下來,天上掛著上弦月,照得地上一片慘白色。
她把榮譽證書墊在屁股下,抱著自己的膝蓋,臉埋在腿上,四周很安靜,沒有小蟲的鳴叫聲,深秋的晚上,風一起,寒意襲來。
臉上有些濕,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了,可是就是忍不住眼淚。
腦海中走馬觀花一樣閃過許多她和紀安在一起的畫麵,從初識,到互相喜歡,到背著老師家長偷偷交往,到高考前他們的初吻,到他們考進同一所大學……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會這樣,做什麼都與他在一起,一輩子那麼長,她也不覺得厭倦,總覺得能與他在一起,便是好的。
有時候紀安會把她摟在懷裏說著自己的夢想,她這才知道原來他有那麼多夢想,可是所幸的是,他的那些夢想裏,每一個都有她。
他曾經把夢想和她掛在嘴邊。
原來曾經也有過那樣的日子。
江結衣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忽然有一隻溫暖的手掌落到了她的頭頂上,像是要給她注入源源不斷的力量一樣,然後她抬起頭。
從霧蒙蒙的淚眼裏,她看見一張逆光的臉,黑暗中他的五官都糊成一團了,幸好她還認得他的聲音。
樓笙寒說:“你怎麼坐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好久,還以為你丟了呢。”
他看了看四周,繼續說:“你膽子真大,這裏這麼黑,你不怕嗎?”
她的眼睛裏已經流不出眼淚,卻還是想哭,“樓笙寒,我打敗她了,我以為我會開心的,可是為什麼我還是這麼難過呢?”
他似乎歎了一口氣,拉著她的手臂把她從地上拖起來,口中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你再不回去啊,孜孜就要發狂了。”
“我腿麻……”
“有時候你以為愛得很深很深,來年歲月會告訴你,其實不過很淺很淺。”他幫她撿起地上的證書,吹去上麵沾的灰塵,拿在手裏。
“你在說什麼啊……”她的鼻音很重。
“來,扶著我,別摔倒了。”他伸出自己的手臂,讓她抓住自己。
“我有輕度夜盲症,你可要扶穩了,不然孜孜會找你算賬的。”
他居然一點也不意外,“你走穩了,孜孜已經打完點滴回宿舍了。”
“你走慢一點……”
“走慢一點天就要亮了。”
“哪有那麼快啊……”
月光拉長他們的背影,涼涼的,卻也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