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有一個習慣,每天晚上八點的時候,握著妻子的手說話。
抱著孩子,李輝握著舒曉冉的手,“哎,睡美人,上午的時候,碧姐來給你化了妝,說讓你這個睡美人也過個好年。”
哎呀……女人真的是一化妝就變美,舒曉冉,你們女人真是太假了,完全是三分長相,七分化妝,你看你整的像周慧敏。
今天是除夕夜呢,你能想象屋子外麵的煙花嗎?你老喜歡看煙花,現在醫院的窗外就能看見,老美了。
其實……其實我很慶幸,躺著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話,你一個女人該怎麼辦?
果果該怎麼辦?我覺得吧,我沒有你那麼多愁善感,我比你樂觀……我可以守著你。
先死的那個人有福氣!尤其是夫妻之間,你也知道這一點,如果你就這樣一直躺下去,也可以,我不怪你。
但如果你明明可以醒過來,卻故意騙我,裝作永遠不會醒過來的樣子,我就要說你了。
你也是的,我每天晚上八點和你聊人生,你連指頭也不彈一下。
我跟你說啊,人生這個話題聊完了,我還有別的話題,比如……做飯,現在的手藝,你懂的,熟能生巧,果果都誇我,越來越好吃了,飯菜再也沒有糊味了。
……原來做飯那麼難,你過去也不教教我。
昨天把孩子的衣服給搞染色了,對不住啊,我又忘記了分顏色,你看我這記性。
“……”說著說著,孩子又哭鼻子了,李輝鬆了妻子的手,回來稍稍擦掉孩子臉上滑下來的淚。
“哎呀,這麼大的女孩子了這麼多鼻涕呢?來先擦爸爸袖子上,快擤鼻涕……”李輝垂著頭溫和地催促著孩子。
……果果卻隻是呆呆望著病床上的母親,動也不動,李輝隻好自己幫孩子擦……
良久,李輝說完了話之後,一人矗立窗前看枝城的夜景,除夕夜果然比以往要熱鬧一些,煙花那麼絢爛,他還記得自己和妻子看過一部電影《她比煙花寂寞》,過於絢爛的東西,往往稍縱即逝,曇花一現似的。
真希望妻子不是一朵曇花。
窗外是無聲的雪花,還有美妙的煙火,煙花如此絢爛又那麼寂寞,稍縱即逝,李輝想著如果妻子這輩子也不醒過來的話,也許也能接受吧,他試著說服自己……
這時候安靜的病房卻忽然傳來果果的一聲尖叫--“哎哎!爸爸!爸爸……媽媽的手指,媽媽的手指動了一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