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安慰完俞敏回到賓館301，覺得頭有些疼。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都讓他始料未及，都是他做夢也不敢想的。他想，難道這就是換屆之前的暴風驟雨嗎？
杜斌和檢察院同時收到了呂慧的特快專遞。
同時，看守所裏的高占強、孟繁榮也在檢察院獲取的大量證據麵前，交代了全部罪行。高占強交代了三項俞思卿的罪行：一、這些年，昌海市教育局所有的基本建設工程，都是俞思卿一手把持的，和胡大樓暗中進行權錢交易；二、去年教育局建設的家屬樓，俞思卿那套一百六十平米的複合單元樓，根本沒交錢，為了拉攏和封住高占強的嘴巴，隻讓高占強交了一半的錢；三、實驗小學落成慶典收的錢和教育局從基層學校這些年吃財政空餉分成的錢，都在俞思卿和財務科長高豔麗手中。
孟繁榮也交代，那年昌海市委組織部因為他和女教師通奸、前年一中因為高考成績太差使得趙法瑤發火要撤換他時，他為了保住校長職位，先後兩次給俞思卿分別送去一萬元和兩萬元；俞思卿兒子結婚時，孟繁榮又暗中送去一萬元，昌海市紀檢委下去調查時，那些給俞思卿送錢的基層校長，根本沒有把錢收回去，而是在紀檢委麵前做了假證；一中建設體育館和圖書館，俞思卿說要給上麵疏通關係，從一中取走了十萬元，讓孟繁榮在工程造價裏做處理。
太嶺市檢察院根據呂慧的檢舉材料，還有高占強、孟繁榮的交代，在做了初步調查後，立即對俞思卿進行了批捕。同時，教育局的財務科長高豔麗，也被檢察院批捕了。
呂慧給杜斌的信很長，十多頁。但最令杜斌震驚的，是她終於告訴杜斌，她一直隱藏在心裏的驚天秘密……杜斌來昌海市之前，呂慧就通過俞思卿結識了劉玉林。那時，劉玉林還是副市長，剛死了妻子。俞思卿在旁極力撮合，她就稀裏糊塗地和劉玉林好上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劉玉林根本不愛她，隻是垂涎她的美色。得到了呂慧的身體後，就不再珍惜她了。後來，呂慧發現劉玉林還有許多女人。
她曾勸阻過劉玉林，卻遭到他虐待式的報複。他仍然我行我素。尤其當上市長後，更不在乎呂慧了。他把呂慧當成了他擁有的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認為隻要給她買個房子，或者給些錢供養起來，她就會成為他呼之即來的泄欲工具……呂慧在信中說，當杜斌一出現在昌海市，她就被他吸引了。她就試圖擺脫劉玉林。可作為一個弱女子，能力實在太有限，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擺脫不了劉玉林的控製和陰影。思忖了很久，才決定離開昌海市，到上海讀書……看完呂慧的信，從不抽煙的杜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他把自己埋藏在濃重而又嗆人的煙霧中。此時，雖然他麵色沉穩，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但他的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刮起了足以摧毀一切的颶風。
夜色深了，暗影中的杜斌才如夢方醒。他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不但令他身心疲倦，還叫他黯然神傷。杜斌下意識地再去煙盒裏拿煙時，才發現煙盒裏沒煙了，才發現漆黑的夜色早就將昌海市包圍了。杜斌走到電燈開關前，打亮電燈，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煙，重又坐回到沙發上。
屁股下傳來沙沙聲，把杜斌嚇了一跳。他將那厚厚的一遝信紙抽出來，信已被他坐出了許多褶皺，杜斌將信放在茶幾上，小心地撚平。他的目光本不想再看信紙上那娟秀的字跡，可信紙卻像施展了魔法一樣，將他的目光牢牢地抓住。杜斌又重讀了一遍信。
就在這時，杜斌的手機響了。他看號碼是趙法瑤打來的，趕緊扔掉煙頭接聽。
“杜斌，你啥也不要說了，”趙法瑤命令道，“現在，昌海市的反腐敗鬥爭，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是決戰的時刻。你還在猶豫什麼？為什麼還不把你知道的、或者懷疑的情況，跟太嶺市委副書記王保平彙報？或者，跟檢察院彙報也行！我告訴你，這是關鍵時刻，你知道嗎？”
“我剛因為受賄罪嫌疑，被檢察院放出來，”杜斌情緒低落地說，“太嶺市紀檢委給了我警告處分。”
“唉，有啥大不了的？”趙法瑤生硬地說，“也沒判你的刑，也沒形成紅頭文件通報你，不就是個口頭警告嗎？你怎麼這麼在意？你原來的虎氣哪裏去了？衝勁哪裏去了？我已把我所知道的有關劉玉林、原道石和俞思卿的情況，以及我對昌海市反腐敗情況的分析判斷，還有年末換屆時的人事建議，分別向省委副書記李明達和太嶺市委書記，以及王保平和高清平做了彙報，他們很重視。所以你現在啥也別多想，馬上去找他們彙報情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全力配合太嶺市紀檢委、檢察院和馬德良他們的工作，爭取早日將昌海市的腐敗分子一網打盡！”
那一夜，杜斌沒回宿舍睡覺，而是孤獨地坐在恤品江邊，思考了一整夜。待到東邊破曉的時候，杜斌又抽掉了一盒煙。遠處傳來晨練者的腳步聲，杜斌站起身，感到腿腳冰涼，有些麻木。他用力跺了跺腳，走向晨曦籠罩的車子。
杜斌把車開到冬泳場。張得勝被他的樣子嚇壞了，關切地問：“杜市長，您沒事吧？”杜斌咧嘴笑了笑，嗓音沙啞地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