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鵬這樣蠅營狗苟的人,杜斌打心裏厭惡,可又惹不起,就一直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記得陳鵬曾幾次拉杜斌去喝酒,杜斌都說有事推脫了。陳鵬第三次拉杜斌喝酒時,杜斌知道再推脫就不近人情了,讓陳鵬會很沒麵子的,就和他一起去了。酒桌上有一中副校長李鳳蘭、財政局長江大為和他新換的情人,還有其他兩個局的領導,也都有年輕漂亮的女孩陪同。那頓飯讓杜斌吃得很不舒服,後來陳鵬再拉杜斌去“喝花酒”,杜斌就以市委書記趙法瑤批評他喝酒為由頭,都拒絕了。
從陳鵬辦公室出來,杜斌來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吳宇已把門鎖打開了。茶水也沏好了。杜斌端起茶杯喝了口,覺得有些淡,他又加了些茶葉,續了水。
付然邁著四方步,端著茶杯,推門進來了,杜斌示意他坐下,問:“老付啊,最近身體還好嗎?”
“將就吧。”付然喝了口茶,意味深長地看了杜斌一眼。
“杜市長,聽說昨天俞思卿兒子的婚禮,搞得挺熱鬧啊?”
杜斌拿起杯子,看茶葉沉了底,喝了口濃茶。
“人家那是西式婚禮,洋鬼子的那套玩意兒,倒挺新鮮的。”
“聽說,”付然的眼角向門口掃了一眼,神秘兮兮地說:“外麵有些議論,說是俞思卿兒子結婚,他擺了兩百多桌酒席。”
“不可能。我昨天也去了,在‘昌海大廈’擺的酒,正好二十桌。”杜斌聽他的口氣,似乎也接到了舉報信,或者聽到了別人的議論。他知道,付然是來探聽自己口風的,他將嘴裏的茶葉吐在煙灰缸裏,說:“二十桌酒宴,這與紀檢委要求的不多不少,沒突破界限啊。”
“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付然的眼睛又向門口瞄了眼,壓低聲音說,“聽說,俞思卿提前半個月,就在兩個酒店舉辦了宴席,他還公開記賬收錢呢。”
“我咋沒聽說呢?”杜斌喝了口茶說。
“聽說,俞思卿將請柬直接發到了所有中小學的班子成員,連農村學校都沒放過。你算算吧,昌海市有多少所學校?有多少個基層單位?”
付然端起茶杯,到飲水機前往自己茶杯裏續了些水,走到沙發前坐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晚上下班前,劉偉打來電話說,她有幾個大學同學,來昌海市看她,她請杜斌過去陪陪。杜斌不覺有些納悶,劉偉平時和杜斌聯係的並不密切,怎麼今天突然想起讓他來陪酒了呢?杜斌的頭還隱隱地痛,他又不好拒絕,就去了“昌海大廈”。
十點的時候,酒席散了,王超把杜斌送回到賓館301。杜斌扶著樓梯扶手上了樓,掏出鑰匙打開門。一個黃色信封醒目地躺在紅地毯上。
肯定又是一封舉報信,杜斌想,他把信封扔在沙發上,脫掉衣服,衝了個涼水澡,頭腦清醒了許多,他歪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拆開黃色信封。
仍然是舉報俞思卿的。不過信裏說的,比上一封舉報信說得更加詳細。信是用A4紙打印出來的。信上說,俞思卿利用兒子婚禮之機大肆斂財,在兩個酒店大開宴席,共收取禮金六十多萬元。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事先設計好了托兒,讓孟繁榮先送一千塊禮金,並假裝與其他校長溝通究竟送多少錢合適,暗示其他校長要送錢的數目。
杜斌一邊用力揉著太陽穴,一邊把舉報信反複看了好幾遍。
翌日,杜斌把兩封舉報信交給了馬德良。
“這個人,不會隻給我一個人送舉報信吧?”杜斌問。
“不會隻給你,”馬德良分析道,“舉報人既然打印了舉報材料,也會送給市委書記、市長。最起碼他也會送給紀檢委書記。”
“那我就不用跟趙法瑤書記彙報了。”杜斌讚同馬德良的分析。
“等等市委、市府大院、紀檢委或者人大、政協那邊的動靜,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