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給杜斌打來電話,感謝他把她從海關裏撈了出來,說要好好請請杜斌。杜斌推說有重要的接待,不能去。
俞敏知道杜斌還在記恨她,就向杜斌道了歉。她說自己那天喝多了酒,不知怎麼搞的,見了雅芬和杜斌那麼親密,心裏就很不舒服,就一再打電話搞惡作劇。後來她醒酒了,心裏也很後悔,隻是一直沒時間跟杜斌解釋。她哭著請杜斌原諒。
杜斌聽她哭得傷感,又那麼真誠地一再道歉,就說:“那天,你確實太過分了,把我氣壞了,你知道嗎,你把我在女兒心中的良好印象,都給破壞了……好了,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早就不記恨你了。”
杜斌帶領教育局的紀檢書記費納新、吳宇去了一所中學,想檢查一下吃財政空餉的問題,看看這個學校糾正沒糾正。
杜斌跟俞思卿說這個事的時候,他跟杜斌請假說,兒子俞強從英國留學回來了,找了個對象是上海姑娘,姑娘的父母要他和老伴兒去上海,親家見見麵,商量孩子的婚事。杜斌不好拒絕他,知道他在躲避,沉吟了一下,便答應了他。
這個冬天特別慷慨,給了昌海市太多的降雪。春天的陽光並不熱烈的時候,昌海市所有山坡上的積雪忍受不了,它們集合好了似的,浩浩蕩蕩湧出山穀,彙集成一股股冰涼的洪流洶湧而下。這時,上蒼似乎還來湊熱鬧,給擁擠在山穀裏的春水加油。一天一夜的降雨之後,原本擁擠的山穀、河道便越發擁擠了。雪水攪拌著雨水,喧囂著、咆哮著擾亂了農民的生活。
一天,杜斌帶領吳宇、呂慧和費納新、高豔麗到羊甸子鄉中學和幾個小學檢查驗收吃財政空餉的自查工作。他們的車在山路上艱難地行駛,路基下麵的洪水裹挾著廢棄的塑料薄膜、死貓死狗、枯樹爛草奔騰而下。
路基低的地方,水淹沒了路基,王超便小心翼翼地在泥濘中駕駛。
車子拐過一個山口,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小盆地展現在眼前。這就是羊甸子鄉政府所在地。到達鄉政府所在的鎮子,要過一條小河。小河從盆地中間穿過,鄉政府在南麵,學校在北麵。
他們的視線被前麵黑壓壓一群人擋住了。杜斌率先下車,其他人也紛紛走出來。
兩百多名村民聚集在一起,露著焦急的眼神,高朗的嗓門大聲喊叫著什麼。還有一些人穿梭似的來回奔跑。杜斌穿過人群往前走去。村民見兩輛轎車開來,知道來了大官,紛紛給杜斌讓開一條縫。杜斌首先聽到人聲鼎沸後麵更為喧嘩的水聲,然後他從人群裂開的縫隙中看到了前麵河穀裏奔騰咆哮的渾黃的河水。
羊甸子鄉書記井得富渾身被水濕透了,褲角剮開了一道大口子,胳膊上的剮痕還在往外滲血。幾個村幹部像落湯雞似的狼狽。他們都眼巴巴地望著肆虐的洪水,還有被衝斷的橋梁。
杜斌順著人群張望的方向看去,右前方一百米遠的地方有座洪水中的孤島。上麵站著幾十個村民。孤島比籃球場大不了多少,是片沙灘,比水麵高出半米多。這條小河平時隻有三米寬,可眼下卻暴漲到兩百多米寬了。
井得富的腳下,插著一截樹枝。那是用來測量洪水上漲速度的。他抹了下臉上的泥水,指著被水淹沒了十來厘米的樹枝,對杜斌說:“漲的速度太快了!才一個小時,就漲了十公分。”
井得富向杜斌彙報了洪水下來的經過。開始,小河隻比平時漲寬了一倍多,水有一尺多深。孤島上的村民都是到對麵耕作的,可等他們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水麵的寬度就達到了六七十米,水深的地方超過了兩米。村民便繞到上遊水淺的地方涉水過河。可就在他們趟河走到一半的時候,上麵轟隆隆下來了犛牛水,把村民逼到了孤島上。
“現在,水太急。根本站不住人!試著衝了好幾次,都退了回來。”井得富一臉無奈地說。
這時,孤島被洪水涮下了一大片,嘩啦一聲,連樹帶土瞬間就被洪水卷走了。上麵的人慌了,傳出了救命聲和哭喊聲。一個小夥子,可能會遊泳,他試圖遊過來。可是他剛邁開兩步,水就淹到他肚子上了,一個浪頭打來,他被衝倒了。兩邊傳出驚呼聲。還好,那個小夥子又趔趄著站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孤島。
這邊的人群中,幾個老大娘早就哭啞了嗓子。一個小媳婦,剛結婚兩天,丈夫就是剛才那個要遊回來又被洪水衝倒的人。在她的新郎被洪水衝倒的那一刻,她嚇得背過氣去了。人群中慌亂起來,忙掐她人中。
村長是個年輕人,他焦急地說:“看這情況,再過兩個小時,孤島就會被淹沒!這可咋整呢?”
“先別急!救人的要是慌亂,孤島上的人就要出事!”杜斌安撫住村幹部的情緒。
幾百雙眼睛,一齊投向杜斌。因為他是這裏最高級別的領導!
杜斌掏出手機,撥通了市政府辦主任付然的電話,“付主任嗎?我是杜斌,我去羊甸子鄉的途中,被山洪擋住了。這裏有幾十個村民被洪水圍困,很危險!請你馬上給冬泳協會的張得勝掛電話,讓他立即找幾個年輕的、水性好的人來。然後,你帶他們快速趕到這裏救人!越快越好……”杜斌怕付然不夠重視,耽誤了時間,又說:“我們隻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否則,人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