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暗,身邊不遠處是依稀可以看出完好時模樣的石質房屋的殘垣斷壁,陣風吹過,空氣裏飄過的是肉眼可見的土塵以及燒盡至深黑色的柴火碎屑。說起來似乎有些破敗荒涼,可即便是這樣,鼻腔裏還是被填滿了一股讓人舒服的又冷又幹淨的感覺。
腳下是看不到一絲綠色的秋後荒草,接近地平線的地方大片大片墨綠色遙遙可見,那是茂密森林的標誌。這裏有著不屬於現代的氣息,彷佛是中古世界中某個不知名的小角落從曆史厚重的泥土下重新破土而出來了般,一切一切,都給人一種莫名的輕鬆感。
這裏,顯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叫做現代都市的肮髒的地方……
看了看身邊靠著的人,陌生又熟悉的樣子,那親切的笑容?
對了,母親,好久沒看到您了呢……
什麼時候開始的?不知不覺就困了,不知不覺就閉上了雙眼。然後……
果然啊。
醒來果然一切又按照往常一樣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幅場景。
如同埃及傳說中阿努比斯一般後肢直立揮舞著巨大武器的胡狼野獸,挺著近乎於兩人身的巨大身軀收割著身穿古代武士鎧甲的戰士的生命。張著長滿惡心絨毛肉翅的蝙蝠妖,用它那似乎比最精良的大馬士革刀還鋒銳的利爪抓起一個個掙紮著的人類,或者從高空丟下,或者幹脆直接撕裂在半空之中,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刺耳的尖笑。明明是血肉組成的身軀,卻擁有著比最重型的裝甲車還要堅固冰冷的身軀的不知名猛獸,頭頂上三隻泛著血光的尖角,彷佛被激怒了的公牛一般在眼前橫衝直撞,把一切進入它視線的生物摧毀……
無數認識的、不認識的,神話故事中想象過的、幹脆沒有見過的奇幻生物,在眼前與各種奇裝異服加身的人類戰鬥著。眼中,是天空中的血雨和地麵上的血河凝結成的畫麵。耳邊,是聽得懂的聽不懂的混亂組成的嘶吼與嚎叫。安靜的天空不見了,不夠美麗但祥和的草地樹林也不見了……
這裏,是地獄嗎……?
血腥味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剛才祥和的感覺去哪裏了?耳邊朦朧的歌聲是什麼?剛才陪在我身邊的你去哪兒了?這是你的聲音嗎?為什麼歌聲越來越微弱?為什麼你的身影越來越近我卻越來越看不清?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平凡的服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白相間的長紗裙,如同神話預言中女神般的服飾。讓人心安的笑容消失了,隻剩下冷峻如寒冬中屹立不動的雪峰般堅毅的神情。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媽媽……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早晨的臥室,靜謐的環境因為突兀的鬧鈴聲顯得略微帶上了點煩躁的氣氛。而比那清脆又有些刺耳的鬧鈴聲更加令屋內產生不協感的,卻是此刻床上坐著的那名青年。
離鬧鍾響起的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鍾,而青年卻絲毫沒有抬手將其關掉的意思。當然,如果有人更早就進屋裏來的話,就會發現,其實青年早在鬧鈴響起之前就醒了。
不僅醒來,還是一種特殊的醒法。
滿頭冷汗,雙目失焦,一驚而起。顯然,這是隻有那些詭異到極點的噩夢才會造成的效果。
悄無聲息間,房間的金屬滑動門安靜的自動打開了來,一位半百老人端著份食物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從手中托盤上熱氣騰騰的牛奶雞蛋來看,雖然隻是份簡單的早餐,但絕對能勾起人的食欲。畢竟大清早的,還有什麼能比一份熱乎乎又營養豐富的食物來的更好的呢?
“起來了嗎?今天精神怎麼樣?”看著眼前的青年,老人一臉慈祥的問到。隻是仔細觀察的話,卻能從他的笑容裏看到一股淡淡的憂傷。
幾乎是老人開口說話的同時,青年似乎就已經恢複了正常。合著睡衣下床的同時順手關上了仍在聒噪的鬧鍾,青年先是接過了老人手中的盤子放在了屋內的茶幾上,卻是沒有正麵回答對方剛才的問話,而是輕輕歎了口氣後莫名其妙的問了句,“看起來,早上又吵到風叔您了吧?”
“哪裏會,老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覺,你看我,每天就那麼幾個鍾頭還不是精神奕奕的嗬。”也許是已經有了太多次同樣的經曆,所以知道否認無濟於事的風叔幹脆痛快的變相承認了青年的猜測,當然,一些安慰的話肯定還是少不了的。隻不過,似乎知道這個話題對於兩人來講多少都有些沉重,所以老人很快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