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知道,隻是不願意相信。”
“思飛——”
“雨凝,我注定要走的,隻是早晚的問題。”
雨凝正望她,足足一分鍾。之後,她終於說:“如果你覺得快樂,你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思飛笑了。“所以,無論我做出任何決定都將是我自願選擇的,所以——”
“所以?”
“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
“你真的要離開?”
“是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悲戚,雨凝輕搖著頭,說:“我沒事。”
“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假如你一旦相信了誰,就不要後悔。”
雨凝懷疑這話出自思飛之口,她怎麼忽然長大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讓她對人失去了信心,而且在失敗之後卻要孤注一擲?
因為愧疚嗎?小宇的死成為她心頭久久揮之不去的陰影?
是因為羅子安嗎?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別的理由,他竟如此待她,源於對小宇死的傷心還是對她任性的報複?
可是,即便如此,小宇的愛情足以給她信任的理由,給她生活的勇氣。
不是,都不是的!
這世間所有繁瑣的事情都讓她厭倦,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厭倦——
第二天,蘇雨凝起的很晚,她梳理著自己的長發,一縷一縷,梳得很慢很輕,梳好了,往右邊別一支淡綠葉片卡子,哢的一聲,卡子斷了,葉子一半拿在手中,一半掉在地上,她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半,詫異地自語:怎麼就斷了呢?不祥之感倏忽襲來,她跑進思飛的臥室,見床被疊的整整齊齊,思飛不在房裏,“她去了哪裏?”
“思飛——思飛——”雨凝叫著快步走下樓。
“蘇小姐——”
雨凝一看是宋威,厭惡的避開他的眼神,沒理他。
“蘇小姐要找秦思飛吧,我知道她在哪兒。”
“你知道?”雨凝疑惑地望著他。
“哈,雨凝,你就這麼看著我吧,也許你會喜歡上我的。”
她轉身要走。
“秦思飛在無影閣。”宋威站在她身後,大聲喊道。
蘇雨凝到了無影閣,見大門敞開著,門口圍了一群人。院子裏非常嘈雜,有煙霧,有叫喊聲,雨凝問緣故,別人告訴她有人自殺了。
“自殺?思飛?”她叫著思飛的名字,不顧別人阻攔往裏麵跑去,最終還是被消防隊的人拉住。“火雖然滅了,但因為是這裏全部是木製,所以已經半毀,隨時有倒坍的危險。”
“這不是意外的事故,一切都安排得天衣無縫,我們都來不及搶救,發現了一具屍骸——已經燒焦了。”
“不,不會的,思飛?”雨凝呆住了。
屍體麵目全非,已經無法辨認了。
死因還在調查中,他們先送雨凝回去了。
無影閣,方寸皆是幹木。
“我們終究要死的,我要死的幹幹淨淨,最好是一把火燒掉,紋絲不留。”
雨凝不相信思飛就這麼死了,她打電話,翻記事本,企圖希望又是一次她突然的決定,一個人獨自去旅行了。
她發現了她的遺書,一個淺綠色的信箋。
“雨凝,我想我是真的厭倦了,所以選擇離開,不必為我傷心,我隻是去一個我喜歡去的地方,就像從前每次離開一樣。”
她死了,雨凝知道她真的死了,找不回了,她哭了,輕輕地,四周一片黑暗,生活是殘酷的,她又一次失去了親人,又一次,孤獨重新籠罩了她……
她扔掉一塊吃剩的麵包,一個女孩兒撿起正要吃,她卻回了頭,那個女孩兒不但不難為情,還調皮地衝她笑笑。她也笑了,走過去遞給她一些錢,她很不客氣地接了,還說:“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不用了。”
“你真美,美得像仙子。”
她開門一看,昨天那個女孩兒睡在門前。
“我叫秦思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嗎?”
“當然,我從來沒有朋友。”
“你一個人住在這裏,那多無聊啊,讓我來給你講故事吧,就講梨花仙子。”她分明看見了院內潔白的梨花。
雨凝現在想來:她真是個鬼靈精。
一個很憂傷,很空靈的故事,蘇雨凝怎麼也想不到她講的那麼栩栩如生,她有著太好的口才,有著迷人的氣質。
思飛說她們相遇是緣分,難道現在緣分盡了嗎?
對於思飛死因徹查的結果出人意料,蘇雨凝成了殺人凶手。
幾個警察進了藍羚公寓,他們搜查房間,蘇雨凝無可奈何地站在一邊,秦思飛死的很簡單,她喝了杯中的酒,而酒裏有毒,杯子上有兩個人的指紋,一個是思飛的一個是雨凝的,又有人做證蘇雨凝曾經兩次去過無影閣,第一次是在黑夜裏一個人去的,第二次是和秦思飛一起。警察要把蘇雨凝帶走,雨凝奇怪怎麼會有人證明她夜裏去過無影閣,杯子上怎麼會有她的指紋,但卻無話可說。她忽然想到了是宋威告訴她思飛在無影閣的,她想到了——
然而,她不想爭辯什麼,她無力爭辯什麼,也沒有那個興趣——世界真的很荒謬,再往後的推斷更是讓她覺得好笑,思飛是殺死她親生弟弟方小宇的凶手,這就成了她殺害思飛的動機,怪不得思飛說所有的人都是無聊透頂,他們竟然還說雨凝愛上了羅子安,而羅子安一直喜歡的人是思飛,這也成了她殺人的動機——
如果現在站在法庭上的是思飛,一定笑倒了,因為是雨凝,冷笑隻掛在心裏。她甚至都不拿出那份遺囑,既然早有安排,一份遺囑又有什麼用,拿來也隻會製造另一個笑料。
無可爭辯,證據確鑿,確鑿的有點假。
既然百口莫辯,她就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們走完這個程序。
她已經十分明了這一切是誰的安排,像一個偵探小說,戲劇化的表演,法官、警察、律師都成了這個舞台上的玩偶。她想,人都是這麼懶惰,不願意動腦筋;可是思飛說,錢有時候很有用。
蘇雨凝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