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又見大俠(2 / 3)

“可犧牲了大虎也沒能抓住翁羈,我不甘心。還有神冰!是她害死了大虎,胳膊肘往外拐!聖使應該也看到了,難道還要包庇她!”

“我從未包庇過任何人,既然身為鬼門澗的低等殺手犯了錯,我自然有處罰她的權力。”

“我要讓她給大虎陪葬。”

“神冰的事我已經交給了六月雪。”

花刹說罷走開了。四葉蘋回頭盯著大虎,久久不願離去。

三十六

翁羈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隻覺得胸口濕了一片,涼涼的黏黏的液體。但雲俏始終保持這姿勢,翁羈猜測或許雲俏被虎牙傷了臉,毀了容貌。

天邊烏雲追趕,四處一片暗黃的光。刹那間,枝葉亂顫,塵沙飛揚,暴雨傾盆而來。

翁羈用鬥笠蓋住雲俏的頭,躲進一處臨時避雨的茅草亭子。他將鬥笠和劍豎放在圍欄旁,站在亭中,望著外麵的雨,白晝褪去了亮光,黑壓壓一片。

“我們安全了。”翁羈說。

但雲俏依舊不肯放手,翁羈低頭看見胸口的一片殷紅,手不由得哆嗦起來,他輕輕放下雲俏,雲俏捂著臉轉身蹲下去,頭抵在圍欄上,偶爾發出幾聲疼痛難捱的嗚咽聲,她默默忍受著,好像藏在黑暗中,生怕打破了一絲寂靜。

翁羈揪著紅透了的衣裳,胡須和發絲上的水珠因他的戰栗抖落,他一把撕掉衣服扔進雨中。

“抬起頭來!”翁羈抓住雲俏的肩膀,帶著幾分命令的口吻鼓勵雲俏。

雲俏還是初見他這般生氣的模樣,慢慢扭過頭。翁羈頓時張大了嘴,雙手從她肩膀上滑落,瞪著眼睛,臉上有種說不清的悲憤,他咬緊的牙關使得腮幫鼓起來硬硬的,眼神仿佛要毀滅什麼似的。

少女的右眼,隻剩一團模糊的血肉,甚至看不見眼珠。剩下那隻左眼,仿佛失去了光澤,紅彤彤的,呆滯地盯住某處流著淚。

翁羈伸出手,想撫慰,卻不敢碰。

“我會死嗎?”雲俏顫抖著聲音,還未從恐懼中脫身。

翁羈微微搖頭。

“那……會瞎嗎?”

“不會。我會尋遍天下名醫為你治好。”

“那你的事呢?”

“沒關係,都不重要了。”

“別騙我,你的事,九皇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翁羈抿著嘴唇,想解釋什麼,卻又覺百口莫辯,多說無益。

“但是,有個人的事我一無所知。”

翁羈疑惑地看著她。

“神冰。”

翁羈猛然想起神冰重傷,生死未卜,心不由一揪地緊張起來。若不是她,雲俏恐怕早已葬身虎腹。

“她是我曾經的一個朋友。”

“可是我聽鹿公子說,三年前她想殺你。”

翁羈未料到自己的事竟被她知道許多,隻好坦白了說:“是的,三年前,我是一個殺人犯,我被朝廷和殺手追殺,但見到你後,報仇的心思便沒有了。我想給你美好的回憶,所以從未告訴你我的過去。那些事對於今後的生活都不重要。”

“可你終究放不下你的過去。”

“朝廷有所行動,神冰突然露麵,她告訴了我三年前陷害我的人的名字,那個人在邑城,我殺了他。我還在邑城見到了小蟬,向她打聽過你,聽說你下山找過我,我很擔心,回雲麓山取劍卻沒見到你,後來聽說神冰救了你,故而去找她……”

“現在呢?”

翁羈征征地望著她,她知道雲俏所指。

“得先治好你的傷。”

“治了傷,你仍會離開?”

“我會帶著你。”

“去哪兒?”

“去你想去的地方。”

翁羈專注地看著她,好像要把心掏出來證明自己的真誠,然而雲俏的左眼依舊無神,隻是瞪著,血絲仿佛要從眼球處開裂,再也湧不出淚。

雨停後,空氣是****的。山裏變得澄淨蒼翠,山坳飄著輕浮的綠色的霧,一切都變得明淨起來。

雲俏始終發著抖,但她自己仿佛毫無察覺,隻是隨手拾起鬥笠,踏上了泥濘的小路。她的堅毅的表情反而令翁羈擔憂,這種隱忍若是來自心境的成熟,自然最好,若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冷漠憂鬱,那就無救了。

翁羈趕著馬車,日夜兼程走了三天三夜,才到達雲夢。此處是王恨湘的故裏――一個寧靜柔美的村莊,風景旖旎,人戶也不多,零星七八座房子,房前院裏都種著果樹,果樹下拴著狗。

此情此景雲俏覺得似曾相識,猛然想起桃花塢,那裏的瓦房、桃樹,和這個村的房屋景致極為相似。

“你娘親因婚嫁不好,羞於回到故鄉,桃花塢的木屋,我是按著這裏的房屋布局的,不知你覺得如何。”翁羈牽著馬,雲俏坐在趕馬的位子上,好奇地盯著周圍,覺得陌生又熟悉,隻簡簡單單答了個“像”字。

“湘兒家和我家在幾十裏外的鎮上,路太繞,等你傷治好了就帶你去看看,怕是你娘活著時也沒帶你認祖歸宗。這村子有個老頭兒叫秦伯,是有名的大夫,曾隨我上過戰場,我見他上了年齡,便給了錢財讓他回鄉養老,不過他那妙手回春的名聲倒是傳遍了整個東南。喏,就是前麵煙囪冒煙的那家。”翁羈指給雲俏看。

雲俏往前看了看,立即戴上鬥笠,將黑紗罩垂下來,遮住臉。

馬車在籬笆前停下,雲俏從馬車上躡躡怯怯地下來。

翁羈一邊拴馬一邊朝裏望了望,喚了幾聲秦伯。窗口探出個灰白的半身,問道:“何人?”

兩人站在柴扉前,雲俏隻顧著看籬笆上纏繞的那些紫紅、粉紅、淡藍的花。

“在下翁羈,秦伯不記得了?”

“翁羈?”那老者從屋內出來,他半躬著身,左手裏拿一卷醫書,右手拿一株草藥,像是正在屋中研究醫藥被突然叫了出來。“哦!翁將軍!你真是翁將軍?”

“正是。秦伯,久違了!”

屋內的老婦急急忙忙趕出來,手上因是濕的,往圍裙上抹了兩把,欣喜地招呼道:“稀罕人物,稀罕人物。”

“蓮婆,您還那麼精神。”

“哪裏,半截身子住黃泉的人隻能將就著過,倒是將軍你比年少時更結實健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