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一驚,道:“雪蓮?這個小店沒有,小店就賣些日常雜貨,貴重東西可沒有。”
熊倜道:“真沒有?”
老何賠笑道:“真沒有,開鋪子的就怕客人買的少,哪有放著貨不賣的道理?”
熊倜譏誚道:“但方才進來的客人為何能夠買到?”
老何一臉疑惑,道:“方才進來的客人?”
熊倜道:“不錯,方才在我前麵進來的客人。”
老何笑道:“今天早上來過六個客人,前街的王大嬸買了針線花布,她說孫子過完年便要出生了,她要多做幾雙貓兒鞋和花豬鞋;後街的老李買了個修果樹的剪子,說要修院子裏的梨樹;對麵的王老太太買了一節麻繩,說要把白麵饃饃用籃子吊起來,孫子總是偷著吃。”
熊倜也笑了,他道:“還有三個是誰?”
老何道:“還有三個便是老爺子您帶著兩位隨從了。”
熊倜道:“不對。”
老何道:“不對?”
熊倜道:“方才我明明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就在我們前麵。”
老何忽然間恍然大悟,道:“哦,老爺子說得是小劉吧,他不是客人,是小店的夥計,方才出去前麵送了三斤米,老爺子找他有事?”
熊倜道:“我是他老鄉。”
從同一個地方來,在遙遠的地方相遇,自然便是老鄉。
老何眉開眼笑,道:“老爺子與小劉是老鄉,您怎不早說?”
他轉過頭,接著高聲道:“小劉,你老鄉來了。”
“哎,來了。”後麵一個聲音應聲道。
話音未落,迎麵貨架後麵走出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臉一身都是灰塵,一雙手也沾滿灰塵,他道:“何叔,您找我?”
老何道:“不是我,是……”
熊倜打斷老何的話,道:“我找的不是他。”
滿臉滿身都是灰塵的小劉一臉茫然,道:“何叔,我正在收拾庫房。”
老何道:“沒事了,你去吧。”
“哦。”小劉應了一聲,轉身又從貨架後麵走了回去,貨架後麵是一道窄門,掛著一麵藍布簾子,想必是通向後麵庫房的。
老何道:“老爺子找的不是小劉?”
熊倜道:“不是。”
老何笑道:“原來老爺子認錯人了,竟把小店的夥計看成是老鄉了。”
他鄉遇故人,最終發覺認錯了人,自然是一件好笑的事情,老何顯然是一種善意的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
熊倜卻並不覺得好笑,他肅然道:“我找的是庫房裏藏著的另外一個人。”
老何道:“庫房裏隻有小劉一個,小店隻有一個夥計。”
熊倜道:“你在撒謊,小劉並不是方才進來的人,他壓根便沒有出去過,因為小劉的頭發,衣服都很幹燥,絕不像是剛從大雪天回來的樣子。”
話音未落,熊倜已一個箭步衝向貨架後麵。
老何正要阻攔,卻隻說了一聲“老爺子”,便愣在那裏不動,也不喊了,因為黑月與封三手已攔在他麵前。
熊倜掀開那一麵藍布簾子,頓時便傻了眼,因為後麵並不是一個庫房,而像是幾十個,幾百個庫房一樣。
那道窄門後麵竟是一個大院子,至少有十七八個房間,迎麵又是一道門,通向又一個院子,熊倜抬眼望去,一道門連著一道門,沒有盡頭,至少十來個院子連在一起,竟好似被一道道門隔開的一條街道。
“嘿呦,怎麼會這樣?”黑月驚叫了一聲。
封三手與黑月已自那窄門走了進來,老何卻沒有追進來。
“此處太過複雜,如何找得到他?”封三手道。
熊倜道:“我們不必找。”
話未說完,熊倜已繼續向裏走了進去,黑月與封三手連忙緊跟其後。
他們進了第二個院子,卻還是沒有人,連一隻麻雀也沒有,寂靜的沉悶,寂靜的令人發瘋。
這寂靜的院子突然“咯”的一聲響,後麵那扇門竟然自己關了起來。
熊倜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譏誚的笑意。
他緊接著再連進兩個院子,身後也同樣接連關了兩道門,同樣的沒有人,同樣的門自己“咯”的一聲關了起來。
熊倜他們三人沒有一個人說話,接著向裏走去,但再走了三步,熊倜便停下了腳步。
因為一個人迎麵走了過來,這人最多二十出頭,一身雪白的棉袍,同樣雪白的狼皮領子,他步伐矯健輕盈,手中卻握著筆直的拐杖,八尺來高,似竹非竹,似木非木。
那人道:“閣下何人?為何要闖入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