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與封三手二人合力,戰至日落竟然並未有一招得手,霍延開雖然也未占據上風,但他以一敵二卻也幾乎戰成平手,三人漸漸額頭汗水滲出,渾身衣衫也已濕透。熊倜一時半會雖不能傷到霍延開,但憑借追星七步輕功絕技,左右穿梭,糾纏得霍延開欲戰不能勝,欲退卻不可脫身,漸漸感到竟有些力不從心,捉襟見肘。
史雲嵐瞅準一個間隙,手一揚,一片青碧光芒閃爍,十三根碧血追魂針直奔霍延開麵門而來,霍延開自知碧血追魂針的厲害,不敢硬拚,身形一縮,稍稍躲過。緊接著封三手一柄匕首脫手而出,一道青芒劃過,寒氣逼人的匕首禦空而來,霍延開一臉譏誚,暗自道:好小子,暗算老夫你們還差點,右手玄鐵護腕輕輕一擋那匕首便被磕飛。即在此刻,熊倜追星七步宛若流星,身形幻化無窮,眨眼已經欺身而至,一柄長劍直取霍延開咽喉要害,霍延開驚出一身冷汗,但他畢竟曆經百戰,危急時刻慌而不忙,憑借過人眼裏看準熊倜長劍招式方向,左手玄鐵護腕凝聚真力,全力擊向劍身,“嘡啷”一聲巨響,隨後“嗡嗡”的劍鳴之聲不絕於耳,隻見熊倜長劍劍身好似受驚之毒蛇般顫抖不止,竟然脫手而出。
熊倜大驚道:“好強的內力!”話音未落,人已轉身向右錯步,正待脫身而去。霍延開這一擊本是全力一擊,不想一擊便中,且擊飛熊倜長劍,眼見熊倜正欲全身而退,心中暗喜,喝道:“哪裏走?”右手鷹爪神功早已扣向熊倜左肩肩頭,霍延開手指瞬間已經觸到熊倜肩頭衣衫,他甚至已經能夠感到五根手指開始嵌入肉裏,他能夠想象熊倜肩胛骨與鎖骨在他這一抓一扣之下,“砰砰”碎裂的脆響聲,那是霍延開作為冥神教最神秘詭異,最毒辣的血鷹所喜歡的聲音,他覺得對手在他的鷹爪之下骨骼碎裂,血肉分離的聲音堪比世間最美好的樂曲。
霍延開原以為這一次仍舊十拿九穩,心中已有十分把握,但他又一次錯了。熊倜一個急轉身,疾如旋風,他強忍左肩骨肉撕裂之劇痛,右手食中兩指並攏,劃過一道疾風,霍延開看到熊倜肩頭鮮血飛濺之時,也感到一道寒意劃過頸部,緊接著一片血霧自霍延開頸部暴起的血管噴湧而出,他的目中閃過一道光芒,瞬間便又黯淡下去,好似一個人臨死之前回光返照的光芒。
“沒有劍……也,可以……?”霍延開從喉嚨裏擠出這一句。
熊倜淡淡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一樣可以殺人。”
霍延開道:“以指……為劍?”
熊倜道:“不錯,以指為劍。”
每一個大奸大惡之徒必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人,他的內心必有強大的信心,他的信心必然來自他不容小覷的一番能耐,但這樣的人致命的弱點便是他的能耐用錯了方向,用錯了地方,所以他的最終結果便會同樣慘淡。
霍延開便是這樣一個大奸大惡之徒,他臨死之前的目光中仍舊充滿疑惑,他不願相信他如此完美的陰謀,最終仍舊逃不出天下最美麗的泡沫的命運,破滅。
西方僅剩一絲殘輝,九道山莊漸漸沒入黑暗之中。
熊倜麵對史雲嵐不知如何以對,慢慢道:“你……”
“常春島,我早已決心遠離塵世,遠赴常春島。”史雲嵐望著星空淡淡道。
方宇開驚道:“常春島,小姐你……,我聽說常春島慘無人道……”
史雲嵐淡然一笑,截道:“不,常春島曆年來收留天下心灰意冷的女子,隻是收留前皆要考驗她是否真的不再留戀紅塵,所以才被誤會。方大俠,我知道你感激先父當年有恩於你,所以放心不下我的安危,我自有分寸,還請你不必擔憂。”
方宇開長籲一口道:“如此甚好,我來護送小姐至東海,了卻心願後,從此也遠離江湖,返回江浙老家做個小買賣。”
夜幕降臨,九道山莊化為一片火海,映紅了半個星空。
望著熊熊烈火,史雲嵐歎道:“九道山莊為先父所創,如今我燒了它,從此這世間便再無牽掛。”說罷史雲嵐轉身走向夜幕之中,突然她又停住腳步,頭也不回道:“你要的人在錦衣衛手裏,關在屠龍鎮大牢之內。”
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熊倜的心裏不知是何滋味,他是一個不善表達的人,他不知此刻的心是像這亭台樓閣一般漸漸化為灰燼,還是像這烈火一般熊熊燃燒。也或許這者都有,一個身影漸漸消失,另一個身影卻在他心頭愈來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