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黯淡,東方漸白,秋意更冷。
熊倜仰望天空,眼中掠過一絲不安,他知道,中原武林將會麵臨一次巨大的災難。
大漠鷹王突然出手,右手三指扣住自己咽喉,“咯”的一聲,三根手指已經穿透咽喉脆弱的皮肉,插入喉管之內,鮮血迸濺,他手腕一擰,一拉,“嗤”的一聲,白森森的喉管翻出鮮紅的血肉之外。
熊倜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一滯,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如雞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所措。
那一雙銅鈴漸漸被淚水浸濕,雞蛋變成魚的嘴巴,一張一合卻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舅舅……”熊倜終於喊出聲來,他衝過去攙扶住大漠鷹王。
大漠鷹王慘然一笑,一道鮮紅的液體順著嘴角流淌而下,他聲音沙啞道:“你……終於……相信,舅,舅舅了。”
大漠鷹王每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力氣,鮮血大口大口湧出,灰白的胡須也浸染成血紅色。
大漠鷹王卻笑了,笑得如此欣慰,孩子般幸福,他甚至微微閉起眼睛,體會著那一聲“舅舅”的甜蜜,那一聲好似一直回蕩在他耳邊,久久也不散去。
秋意涼,秋風更涼,卻不及人的心涼。
熊倜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大漠鷹王微微睜開雙眼,笑道:“因為……我……已經……滿……足了。”
熊倜泣道:“你本,不必如此的。”
大漠鷹王慢慢抬起手,想要撫摸熊倜的頭發,卻又慢慢放下手,曾經叱吒江湖,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一代梟雄大漠鷹王,此時已沒有力氣抬起那雙殺人的手。
大漠鷹王道:“這……便是……我……選的……路……”
——是啊,這便是我選的路!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該怎樣走的權利,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選擇的路負責,承擔。
熊倜知道,大漠鷹王雖然迫於無奈選擇了冥神教,一生殺人無數,從不以正邪斷定是非,早已與武林為敵;今日他選擇了親情,背叛了冥神教,便隻有承擔這樣的結果,沒有人能夠代替。
日上三竿,依然清冷。
金沙鎮,街道行人稀少,一陣風過,卷起陣陣黃沙。
“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五湖客棧掌櫃張著口,打著哈欠問道。
夏芸道:“掌櫃的,我們打聽個人。”
客棧掌櫃起身一半,又懶洋洋坐下去,打個哈欠道:“打聽誰啊?”
夏芸道:“額,不是一個人,是七個人,他們都是中原人士,其中有一個和尚,一個要飯的,他們可是住在貴客棧?”
客棧掌櫃一臉倦意,眼也不抬一下,道:“這客棧每天人來人往,僧俗都有,我一時也難以想起。”
夏芸淡然一笑,將一錠銀子擲在櫃台上,道:“既然這樣,掌櫃的給我們開兩間上房,我們暫且住下來,掌櫃的你慢慢想。”
“誒,這,這樣啊,我想起來了,前幾日是有這麼幾位中原武林人士住在這裏。”客棧掌櫃好似換了個人,容光煥發,額頭也亮了起來,滿麵笑容道。
“那麼這幾位客人住在那幾間房裏?”熊倜大踏步走了進來。
客棧掌櫃一抬眼,驚道:“這位……”
夏芸道:“哦,這位是我們東家。”
客棧掌櫃連忙道:“貴客光臨,鄙店蓬蓽生輝啊!”
熊倜也不答話,冷冷道:“那幾位客人現在何處?”
客棧掌櫃道:“那幾位客人,他們今天剛剛離開鄙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