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還有費人才,代賴氏起屋,兼觀保娶親事,大有沾潤。語雲:“飽暖思淫欲。”他見尤進縫娶了翠官,觀保娶了一娘,獨他當日相好王二保,自翠官脫籍,二保不知何往。原來王二保是本城剃頭王二老婆,雖不甚美,卻生得油樣。從前未上門頭,閱人甚眾。後來王二將他送到翠官家做夥計,頗得客家歡心。今翠官歇業歸家,意在重尋舊好,費人才亦思敘舊。一日遇於途次,二保邀至家中吃酒。他二人是渴衷初解,嗣後得便即往。王二素有生癖,與二保琴瑟久懸,竟聽二保自便,且可博金。費人才想到自己尚未娶親,與二保商議說:“你做王二之妻,若非你有相好,豈不終年守寡。”二保說:“他與坤道,惡之如矢,終日在矢裏尋樂境,我也不喜他來纏我。他能開籠放鳥,你也未娶,我跟你家去,一夫一妻,那裏還做這些勾當。”費人才說:“你若真心跟我,你問王二肯賣你否?如賣,我出銀子,憑媒嫁我。”二保說:“你今日莫在我家宿,等他晚間回來,我套套他口氣,明日你來討信。”費人才說:“我去了,明日耳聽好音。

”二保心中暗想說:“觀保現將一娘娶在費家,觀保與我有一次之交,將來我去,他斷不能忘我,豈不是一舉兩得。”王二家來吃晚飯,二保即說:“你今日不必出去打兔子,在家裏睡,我同你有個心談。”王二說:“奶奶,你連日頗有個把腳,難道還吃不夠哩,又找到老王了。”二保將王二啐了一口,罵道:“嚼舌頭哩,我同你說正經話。你曉得,小費子被我盤住了。他想買我家去,我同你是一個人,如今同你商議,將計就計,賣與他混幾個月,卷他一股大財出來,叫做放鷹。他若不依,就告他一狀,叫他嫌的不義銀子,花消幹淨。

”王二說:“你好主意,就如此辦法。”當晚,王二過了一宿,次早出去,費人才即來討信。二保說:“我代你辦得便宜,有觀保撒下幾個錢。”費問若幹?二保說:“便宜得很哩,連靡費二百金,人即到你家了。”費說:“就是。”又問:“你二人說定,沒得反悔了。”二保說:“決無反悔,如今就憑隔壁做媒王媽媽寫張喜書,明日即可抬人。你須家去收拾房間,辦齊銀子,莫漏風聲,怕有攔妝打降爭論。”費人才說:“我即去辦事。”當下回家,與費大娘說知,旋即讓出房間,移向廂屋,取銀去做事。到次日晚間,一乘轎子,抬到家中,草草成禮。從此,一娘不悅,時刻提防觀保不題。

且講賴氏,代觀保辦理娶親,每每已屆七月。觀保終日與一娘形影不離,費、尤辦自己親事,兼辦觀保親事。這半年如在霧中過去。錢是命在樓間,秋來偶感寒疾,賴氏也不經意。一日夜間,合眼睡去,見有二青衣持票至樓。票標:“吳文禮即錢士俊,該差扭赴來轅”字樣。錢不知不覺飄飄蕩蕩,隨二青衣至一大衙署,仿佛郡廟規模。上坐一位官長,又聽有人報名:“吳文禮帶到。”錢是命匍匐階下,聽上麵叫:“吳文禮,爾本無賴細民,不能安貧。先聽妻言放債,盤剝人家幼年子弟,賺有多金;後開店,又聽妻言,幹殺西商十萬金。西商控爾案下。爾家供大士求子,已命西商托生爾家,消此十萬之金。爾又畏強妻,不教之以正。明示前因與爾,爾坐觀成敗,任交匪友,不日財盡,仍有困苦,以償暴殄之愆。爾妻曾逼一富家子,私債未償,致尋自盡,累人斬祀。此子祖父,控爾妻案下,爾妻陽壽未終,尚有惡報。了結後,冥間自有發落。

爾壽已盡,虧爾平日虔奉大士,今大士為爾救苦,減去大罪一等,發在窮鄉,做一迂腐秀才,終年教一副館。有八口之家,無百畝之田。日聞號寒啼饑之聲,一世不見細絲白紋,惟得幾吊青蚨,養活老小。今權放爾回陽,將此言傳諭爾妻知之。”言訖不見,仍臥在床。天明,即喚賴氏上樓,將此一番言語,說與賴氏。他不信,說:“你是個時邪之病,有鬼曉得你我隱事。來戲弄你的王爺,獨不拿我去分付,可想而知。”錢是命又將生觀保時,恍惚見西商進去,一並說出。賴氏說:“這更沒相幹,我記得不來的。你放精神些,兒子快是穩婆家老夥娶親了。我下去,把幅天師符掛上樓來,再代你到東嶽神堂,請兩個香火,今晚來代你退送。再尋服秘方丸藥你吃,自然就好。”錢是命心裏明白,說:“這些事都不用做,我今日下樓住。”賴氏說:“原該下樓,等兒子娶親,我們老夫妻受拜。那個人家像我家,又沒有鬥氣,整年不同床共枕,也是件好笑事情。十幾年陰陽不和,人都幹出病來了。我下麵煨粥你吃,好來攙你下樓。”這賴氏也是個騷貨,聽得錢是命下樓,指望做些關目,病就好了。這一下樓,有分教:

陰曹添個看財鬼,從此門庭鬼更多。

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