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餐(1 / 1)

男人心情沉重地放下筆記本,時間已到十一點五十分,該吃午餐了。午餐依舊是簡單的麵條、午餐肉和罐裝豆子混雜在一起的食物,這種午餐他吃了很久。地球似乎讓所有的生物滅絕了,能吃的肉類食物早已化為灰燼,即便是養殖也不可能,雞和蛋的問題解決了,兩種都沒有。唯一能吃的就是應該過期但還能消化的罐頭食品,雖然沒有什麼營養,起碼比沒有強。有毒的空氣帶走了可以呼吸的氧氣,也同時帶走了導致食物變質的病菌,所以他儲存的麵和米一直保存完好,所有麵食類和大米相關的食物他都會做。因為沒有足夠的蛋白質、脂肪和熱量,所以男人看起來不健壯,但有了米和麵製造的碳水化合物,他看起來也不瘦弱,他每天攝取的是盡可能保證身體健康所需的食物。

他每天中午都會邊吃邊看著身邊魚缸裏遊來遊去的魚,這是他另一個精神支柱。

“這大概是災難後的第四十五天吧,我在塌了一半的超市發現了他們。”男人又開始默想。“那天去附近的一個大超市拿吃的,就是為了填飽肚子,黑漆漆的屋裏有什麼東西咯了我一下,我抄起東西就開始亂砸,那些沒用的家用電器、汽車用品全被砸的稀巴爛,痛快完了我開始哭,用花樣繁多的床單被罩擦鼻涕眼淚。假如當時我把床單係個扣往脖子上一套,雙腿一蹬,我就解脫了,但是不行,套脖子還要取下麵罩,那先會被毒死。如果從樓上跳下去呢,好像沒有足夠高的樓能直接摔死我,搞不好沒摔死,摔個半殘會疼死我。我萎靡地走來走去,手電的光四處亂跑,突然有什麼東西反著光,不像鏡子,走進一看,是一個封閉的大魚缸,沒有全部灌滿水,上麵很大的空間保留著新鮮的空氣。我的眼睛放了光,呆呆地看著這十幾條小魚,好像親人。我抓耳撓腮地琢磨怎麼把他們弄回去,還不會傷害他們,琢磨了兩天時間沒有結果,幹脆,整個魚缸搬回去。我好像撞塌好幾堵牆吧,搬運車挺好開,魚缸周圍包的嚴嚴實實,廢了大勁弄了回去。魚缸有點大,換個小一點的,在潔淨的空氣裏完成,還好,我終於有伴了。我需要給他們足夠的氧氣,嗯,供氧泵,那需要電,電?哪裏有電?電廠塌了,估計已經燒成灰了,發電機!汽油發電機!超市肯定有,汽油?到處都是!我興奮地手舞足蹈。奔回超市掘地三尺,費了我好幾個小時從廢墟裏挖出來,啊哈,不僅魚兒們有氧氣了,我的住所也有了電,有了電就有了光,我的生命在永遠黑暗的天空下出現了光明,除了睡覺,其他時間我一直讓能亮的光都亮著。我從超市搬回一台大電視,一台電腦,搜集所有能看的光盤。在一個電腦維修部裏,我找到了大量電影和電視劇資源,我打心底裏感謝這個店的老板。我大量讀書,用來彌補空虛的精神世界,過去我以為讀書無用,因為正常的社會沒有人會因為書讀的多而尊敬和了解我,我需要做的是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環境中防禦和反擊,對任何人若即若離、真話假話各說一半,就是為了生存。如今世界變成了一堆廢墟,沒有人、社會、利益、鬥爭,我的敵人變成了地球和我自己。這真是莫大的諷刺,需要武裝自己頭腦的時候沒有讀書,現在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我卻開始讀書,過去不讀書是為了對付別人,現在讀書其實是為了對付我自己。生存不易,但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