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琬行政經驗豐富,在地方做過太守、刺史、州牧,在朝廷做過三公九卿,他對這種矛盾體會最深。麵對孫策,他又不能強辭奪理,否則被孫策抓住把柄更丟臉。身為俘虜,他也不可能以前輩的身份壓人。孫策反問了一句,他就知道這個話題沒法繼續,隻能沉默以對。
見黃琬不話,孫策暗自發笑,主動開口,換了一個話題。“黃公,剛才你的擊敗我之後,要用我的力量攻擊袁紹,是掩飾之辭,還是肺腑之言?”
黃琬眼角顫了顫。“現在還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如果是掩飾之辭,那當然沒什麼好的。你安心地做階下囚,看著我怎麼擊敗袁紹,然後等著朝廷下詔,或檻車征詣廷尉,或就地誅殺,誅三族九族,全看朝廷心意。江夏黃氏就此除名,你和袁紹的名字卻會留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黃琬眯起了眼睛,眉梢不受控製的顫動著。
孫策頓了頓,又道:“江夏黃家也是大族,你大父官至太尉,你又官至太尉,門生故吏無數,少不得有人會掩護你們,留下一兩個後人。不過他們不會再以江夏黃氏後人自居,應該會改個姓什麼的。黃能改成什麼呢,斬頭去尾,姓由,要不姓田也行?”著,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黃琬麵色連變,忍不住冷笑道:“早就聽孫將軍好戲言,果然名不虛傳。”
“戲言?”孫策歪歪嘴。“我倒覺得你可以當成讖言,比那什麼‘瞻烏爰止,於誰之屋’準多了,快則三五年,慢則七八年,肯定見效。黃公如果能保重身體,肯定能親眼看到。”
黃琬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抬起手,按著心口,喘了兩口粗氣。“如果我的是肺腑之言呢?”
孫策笑了,向後退了一步,坐在欄杆上,抱著雙臂,翹著二郎腿。“如果是肺腑之言,黃公也許有機會將功折罪,就看你有沒這樣的勇氣了。”
“哦?”黃琬拖長了聲音,不置可否,神情間卻有些不屑。
“黃公應該看過李儒的文章吧?”
黃琬垂下了眼皮,一聲不發。他當然看過李儒的文章,他也知道了孫策的用意。李儒以董卓舊部的身份寫文章揭露黨饒所作所為,為了避免被人抓住把柄,有些事是不能講的,因為他拿不出過硬的證據。黃琬不同,他是黨饒重要成員,黨人所做的事,他參與了大半,如果他像李儒寫《己巳之亂親曆記》一樣寫文章,效果絕非李儒可比。黨人不相信李儒,卻不會不相信他,袁紹想抵賴都難。
這篇文章真要寫出來,袁紹也好,他和王允也罷,都會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怎麼,敢做不敢認?”孫策幽幽地調侃道。“原來黃公的剛正不阿隻是對別人,對自己卻寬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