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將樹葉放在眼前試試。”
袁紹接過樹葉,卻沒有放在眼前,隻是在手中輕輕撚動。過了片刻,他無聲地笑了。“公與,孫策可不是一片樹葉。我寄予厚望的兒子全力以赴,依然不是他的對手,上次重傷,這次更是被俘……”
沮授直接打斷了袁紹。“主公,袁兗州不是敗給孫策一人,而是敗給了孫氏父子。”
袁紹目光閃動,沉吟片刻,輕歎一聲:“是啊,與孫堅相比,我這個父親太不合格了。若是能及時出擊,何至於此。顯思落到如此境遇,都是我照顧不周。將來父子見麵,我訪如何麵對他?”
“主公,兵凶戰危,勝負乃是兵家常事,不必自責太深。”
沮授了幾句場合話,卻無深勸之意。他不知道袁紹的自責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他清楚,袁譚被俘已成定局,就算被孫策放回來也不會被袁紹付以重任了。這件事對袁紹來喜憂參半,對河北人來卻是利大於弊。汝潁人大多支持袁譚,尤其是黨魁何顒,他簡直以袁譚的保護者自居,甚至不惜與袁紹鬧翻。如果袁譚敗了,汝潁人受到了重創,袁紹會更加倚重河北人。
袁紹沒有叫上郭圖,卻讓他來商議,便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
作為一個謀士,他很清楚這種內部分裂破壞力極大,但他隻是一個人,他的影響力有限,扭轉不了局勢,隻能盡力彌補,不讓這種分裂摧毀袁紹的大業。
袁譚被俘,這是一個好機會,汝潁人沒有了擁護的目標,對抗會有所減弱。如果運籌得當,也許能將這些智士捏合到一起,眾誌成城。從這個角度來,袁譚被俘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公與,不管孫氏父子是一座山還是一處落葉,我們都必須麵對。雨水增多,大河水漲,你看,我是該進,還是該退?”
沮授暗自皺眉。他聽懂了袁紹的意思,他不想再戰,他想撤退了。請他來問計,隻是他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又或者擔心別人以為他怯弱,看著袁譚被俘卻不敢與孫策對陣,要由他進言,以示並非他勇氣不足,而是形勢所迫。
這不是袁紹的性格。與三年前界橋之戰時的袁紹相比,眼前這個袁紹多了幾分雍容,卻少了那種麵對險境拔劍而起的勇悍。難道他真的老了,僅僅幾年時間,就迅速由中年邁入老入,就像這眼前的山峰,過了山頂就一落千丈?
“主公,不如我們去登山吧。”沮授指著前麵的山峰。“我聽最美的景色總在山頂,到了山頂,一覽無餘,心境會完全不同。現在我們隻差幾步,雖然辛苦,卻也值得。”
袁紹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遠處的山峰,沉吟片刻,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公與這麼有興趣,不如叫上元皓他們幾個一起。春到了,是該洗去一冬暮氣,褉袚踏青,振奮一下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