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以為,佛無所不能,卻不知佛度不了眾生,因佛有三不能。第一不能替眾生轉定業,第二不能度無緣之人,第三不能度不信之人。”
瞧他說的一板一眼,舒莞著實錯愕,“你什麼時候看起佛經來了?”
“聽我說完,小莞。”杜笙輕聲卻也嚴肅地打斷了舒莞的好奇,固執地解說著晦澀難懂的佛經,“所謂天雨雖大不潤無根之草,佛門雖廣不度無緣之人。但是,所謂‘諸行無常’,因緣不是一成不變的東西,世上絕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
“一切都在運動和發展,眾人隻要有一顆渴望真、善、美的新,有著終極意義上向往獲得智慧與真理的追求,那就是‘有緣人’。”
“而佛法平等,眾生平等,佛說法度眾人,實際上需要眾生自性自度,能知人生無常,放下執著,即是自性自度,因而求佛,事實上也是在求心。”
這一派絕對不會從杜笙口中道出的話就這樣別扭卻也莊嚴地由他說了出來,甚至吸引了旁桌的側目。
舒莞聽得一知半解,杜笙忽而一本正經地望著她,“小莞,醫生不能給自己治病,谘詢師不能給自己谘詢,不是沒辦法,而是不肯麵對真實的自己。”
“小莞,師兄就要走了,不知什麼時候還能與你再見,沒別的要求,就希望你能遵循內心的真實想法,如果喜歡,就放手去追,去說明。”
“如果厭倦不開心,那就換個環境,換個心情,換種新的活法。人並非要活得事事弄清,才算是明白,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
“每個人在這世上都不容易,如果可以,我相信,就算是殺人凶手也不願意走到奪人生命的那一步。人生在世,總有這樣那樣的不痛快,身不由己。”
否則,又怎麼會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
……
杜笙離開了,他主動辭去了刑警隊隊長的職位,丟下尚未了結的案件,灑脫地離開。
容城內,這一新聞傳得沸沸揚揚,從杜笙的卸任可以看出案件的複雜性。
穆黎聽聞這一消息時,已經是杜笙辭職後的第二天,那是一個雨過天晴的早晨,晶瑩的露珠在院子裏反射著太陽的光,發出令人迷醉的色澤。
彼時,藺瑾謙正要準備外出。
明日就是老太爺出殯的日子,又恰逢十五,他照例去寺廟誦佛念經。
穆黎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在庭院青石板上走得緩慢卻堅定,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種渴望在鼓動,她終於還是沒忍住,追上了前,“我跟你一起去吧。”
就讓我看看,讓你風雨無阻雷打不動,旦逢初一十五就要親自到廟裏拜佛的她,究竟是什麼樣的?
藺瑾謙猶豫了片刻,終究是點頭應下。
……
車子駛入了一個村子,道路越來越窄,窄到僅夠一輛車子同行,就連多一個人都無法穿行的地步。
羅赫驅車的技術很好,一路平穩地來到了村子深處,抵達了山腳。
“接下來的路,隻能我們自己走路上去。”藺瑾謙簡單地交代,接著就開門下了車。
穆黎沒有任何遲疑,緊跟其後。
那是包圍著不知名村子的高山,荒蕪偏僻到像是無人問津一般,就連上山的道路都不是石頭台階,而是被人踩踏成硬塊的泥土。
藺瑾謙攀登起來並不吃力,他早已熟悉。
可穆黎卻有些跟不上,台階太小又過於陡峭,她努力地緊跟在後方,十分吃力。
她抓著兩旁可以借力的草木,屏住呼吸,咬牙往上爬。
忽而一抬頭,就瞧見藺瑾謙不知何時停下了步伐,站在高處望著她,他的眼神深邃透著幾許不忍。
“到前麵去。”他把身子側到了一旁,讓她上前,由他斷後。
穆黎沒有拒絕,盡快地趕到他前方,讓自己不落後地往上爬。
終於抵達了寺廟前方,可她早已一身汗,藺瑾謙就在她身旁站著,氣息平穩,爬這麼難爬的山,他一點也不費力。
就在這時,一個小沙彌快步從廟裏走了出來,“阿彌陀佛,藺施主來了,一切都備好了。”
藺瑾謙亦舉起纏著佛珠的手同小沙彌招呼,“煩請小師傅替我照顧好這位女施主,安排她歇一歇腳,找些茶水給她喝。”
小沙彌應了,就帶著穆黎去往側麵的房間,招呼了穆黎就離開了。
喝過茶水,休息了片刻,好奇地走出房間四處觀察。
這裏環境比梨花溪還清幽,她順著走廊不知不覺地走著,到了一處無法辨認的地方,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來:“我佛慈悲,一切罪責在我,我已無法自度,還望佛祖破例,度我心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