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有何吩咐?”羅赫問道。
穆黎平靜地說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
羅赫垂眸思忖片刻,答道:“應該是您隨著穆先生來到梨花溪的那一次吧?”
“不是。”穆黎莞爾,迎著晨曦的眸中閃爍著細碎卻明亮的光,耀眼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我第一次見到你,是那一天,我嫁到梨花溪來的時候。”
羅赫一怔,怎麼會在那樣晚的時刻?
又聽到穆黎回憶道:“那一天,穆家還很昌盛,你隨著穆家家傭走來,抱歉的卻也冷漠的向我父親交代,他不能前來迎娶——”
——穆先生,很是抱歉,大少身體抱恙,無法親自前來迎娶穆小姐。
——不過大少叮囑了,婚禮若是還要進行,就請穆小姐隨我前往梨花溪。
——至於那些迎親的禮數,能避則避,想來穆先生也是清楚,這並非一場尋常人家的嫁娶。
隨著穆黎的講述,羅赫也想起了那一年的婚禮,竟是曆曆在目。
“或許他娶我是有諸多原因,可對於我而言,我穆黎短短的一生,前半生遭遇橫禍,渾渾噩噩過了許多年,後半生不想再重蹈覆轍。”穆黎又輕聲地說著。
她的聲音分明那樣輕,卻能蓋過海浪的聲響。
在這安靜的車廂裏,有一種震人心魄的渾然之力。
“既然我嫁了他,既然我們之間的夫妻關係仍然存續,他是我一天的丈夫,我就是他一天的妻子,我們的名字始終會捆綁在一起。”
羅赫凝眸相望,隱隱之中感覺到不同尋常。
副駕上,藺忠英麵無改色,眸光卻已在這一番輕聲細語的講述中緩緩低沉。
“那我就沒有理由再像鴕鳥一樣的躲避,更不能故步自封,一輩子與他仇敵相對。他所選擇的,也應該是我,與之共同麵對的。”
長長的寂靜過後,終於,羅赫低沉出聲,“大少等太太從過往中走出來許多年,終於是沒有白等。”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欣慰,就仿佛等了多年光陰的人是他自己。
穆黎終於轉過臉,視線也從海麵上移開,她眼中的笑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藺忠英默不作聲,擺放在腿上的手指已悄無聲息地收起。
……
寰宇大廈會議室內,重要管理者與股東已經在座。
圓桌的最前端,是身為首席執行官的藺易勝正襟危坐,眼見了有人從大門闊步而入,他沒有任何表示。
這樣莊嚴的場景已不是第一次麵對,隻是對於穆黎而言,不時眨眼竟還會生出幻象夢境的感覺。
或許在內心深處,對於這樣的畫麵始終是抵觸的。
前方的藺忠英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看向她,眼神似是審視,一瞥過後,聽到他向在座的眾人說道:“想必諸位已經不是第一次和穆小姐見麵。”
“不過這一次再請穆小姐前來,是為了關係到寰宇未來發展的股權一事,因此,才請諸位前來親眼見證。”
藺忠英這邊音落,圓桌那端的藺易勝已揚手,就見紀生已捧著一個厚重的本子走出。
眾人不約而同地注視著紀生手中的本子。
都是心知肚明,那是寰宇的核心機密,股東花名冊。
請出了花名冊,這是要將藺家內部一些吃裏扒外的不肖子孫從中除名,這足以顯示出老太爺的斬草除根的決心。
可這一除,究竟要除誰?
穆黎亦是一眨不眨地凝著那一厚重的花名冊,仿佛並不感到驚訝,更沒有失措。
“今天要辦幾件要事。”花名冊放在了藺易勝的正前方,他潔淨修長的手指從封麵上劃過,“首先,需要先對股權的改動進行更正。”
“這其中最先要更改的——”藺易勝抬眸,幽深的目光瞬間投向站立在圓桌一側的穆黎,“就是大哥轉到穆小姐名下的那部分。”
“什麼?”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皆是震驚,異口同聲地驚問,顯然對於股權的改動並不知情。
想來也是,眾人隻知穆黎作為藺太太的身份得到藺瑾謙親口證實,還知道藺瑾謙委托她前來行駛股東權利,並不知道那行駛的權利當中,一部分是她自己。
藺易勝為眾人解答道:“早在競標一案尚未塵埃落定之時,大哥就已經將名下部分股權轉給了他的太太,穆黎小姐。”
“沒錯——”穆黎向前一步,聲色平穩,毫無懼怕地證實,“瑾謙確實將部分股份轉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