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字字擲地有聲,正廳之內飄蕩的都是他正義凜然的控告。
依舊是無人回應,就連藺荀泰父子都忘了反駁,盡管他沒有拿出一樣證據,可話語裏的堅定和狠厲已顯示出罪在必定!
穆黎在這樣的沉默裏感到心驚,前一秒還在針對藺瑾謙和她的局麵,瞬間就風雲驟變,更甚至演繹到繼承人爭奪的暗湧。
她不無擔心地瞥向身旁的藺瑾謙,瞧見他靜坐在輪椅之中,仿佛一切都和他無關,完全置身事外,留下不過是因為他要給的交代還未結束。
可穆黎卻不能像他那樣冷靜,她的心不住地在顫抖,如果藺荀泰就這樣被牽扯而出,那他呢?
幫助藺荀泰出謀劃策的他,會怎麼樣?
死一般的寂靜中,老太爺終於有了動靜,他邁著沉緩的步伐走回正位,端正坐下,又端出來一副家主的架勢。
拐杖還握在他的手裏,並沒有因為坐下就放下,那仿佛是他的權杖,握在手中,就掌控了大局。
緊張對視亦或是沉默的眾人,幾乎說不約而同地隨著老太爺的移動而緩緩呼出一口氣,可這口氣呼出,心卻懸在了喉嚨。
那隱藏在沉默背後的炸彈,分明已經露出了導火線。
然而,老太爺卻依舊沒有說話。
回過神的藺淵和藺荀泰對視一眼,藺荀泰就上前解釋說明,“爺爺,二伯說的我不否認,八年前,大哥搬到梨花溪我確實就去探望過他,可這有什麼?”
“大哥是素有兄弟姐妹敬重的兄長,他經曆了那樣的遭遇,作為弟弟,難道不該去探望?”藺荀泰義正言辭,道出的是兄弟情義。
在這豪門世家之中,最為難得的情誼。
那位二伯卻是冷嗤,反問道:“究竟是探望,還是密謀?”
“倘若是密謀,八年過去了,二伯可看見我們密謀出了什麼?”藺荀泰再度反問,麵對質疑,身正影直。
二伯冷笑,“眼下寰宇多年心血付諸東流,難道不就是密謀的結果?”
“二伯可真是會扣帽子!倘若非要這樣說,那我是否也可以認為,二伯著急甩鍋,是因為自己才是泄密的那個人!”
局勢陡然逆轉,藺荀泰氣憤到咄咄逼人,一下子就讓二伯變了臉色。
藺荀泰嗤了一聲,“非要像二伯這樣說,著急跳出來指控別人是不是嫌疑最大?”
“你——”
“爺爺,是非黑白自在人心,我相信爺爺你最清楚。”藺荀泰轉身對向老太爺,最後一句話表明了自己清白。
局勢瞬間就扭轉,瞬間的風起雲湧分明卷裹了眾人的心,可一個個都安靜地坐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穆黎懸著的心終於緩緩地放下,可又忍不住感歎,不愧是豪門世家的人,一個個忍耐力這樣強,就連火燒眉毛都麵不改色。
就連老太爺,掌握著大權的人,都沒有出一聲。
然而就在穆黎默默感慨的時刻,突然又有人站了出來,那人是坐在二伯的身邊,一個看起來年紀和藺瑾謙相仿的女子。
穆黎猜到,那必定是二伯的女兒,藺家這一代一共六房,隻有長房、四房和六房是兒子,其餘都是女兒。
就見藺二小姐有條不紊地起身,更不曾因為父親被指控就亂了陣腳,她禮貌地向老太爺、向眾人問候,最後則是對上藺荀泰父子。
卻是用女兒的柔和說道:“我父親是否是急於甩鍋,亦或是栽贓陷害,不需要人心來判斷,人心從來都不公,還是切實證據才能說明一切。”
輕柔的聲音,訴說著威脅,卻不會讓人感到憤怒,有的隻是無盡的震驚——女兒家的藺二小姐,怎麼會有切實證據?
可她就是真的有!
藺二小姐從包裏取出了一個手機,點了一點,這安靜的正廳裏就傳出清晰響亮的聲音。
聲音是那樣的憤怒,是那樣的不甘,亦是那樣的熟悉——分明就是藺淵父子!
“憑什麼?他一個毛頭小子,體製又差,憑什麼就能坐上繼承人的位子?就算是大哥不要,又憑什麼是他?”
“你爺爺是糊塗了,居然會同意讓夏楠當董事,他這是要讓他們母子登場,擠掉又二心的人,阿泰,我們得小心。”
“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答應了幫我們把藺易勝拉下來,卻遲遲不出手,我現在都懷疑,他根本是在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