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覺地摩挲著腕間的脈搏,喃喃自語般說道:“我把它給了阿黎。”
羅赫震驚得說不出話,宛如勇猛而來的一陣颶風穿堂而過,那是陪伴著大少日日夜夜的佛珠,是這些年來每一天的年經誦佛,每一頓的清茶淡飯,每一年的捐贈佛廟所積下的佛緣!
“大少……”羅赫不自禁地低喚,隻覺得這一瞬那可見的結尾變得觸手可及。
……
由著家傭引領,穆黎來到宴會廳側麵的房間,陶詩宜已經在等候了,作為準六少夫人,對於這位大嫂,她不忘該有的禮儀。
譴退了家傭,陶詩宜噙著一抹微笑請穆黎入座,“今晚恐怕得大嫂多費一些時間跟我講一講勝在小鎮的那段時光,站太久腿會累,我們還是坐下聊。”
穆黎回以默然笑容,對於她的熱情邀約順應從之。
“大嫂,打算從哪裏講起呢?”陶詩宜在她對麵坐下笑問。
穆黎道:“陶小姐想從哪裏聽起?”
“不如,就從大嫂如何跟勝認識的地方講起吧。”陶詩宜垂眸一笑,似是為過分好奇而感到羞愧,“不認識的話,恐怕大嫂也不會清楚。”
“好。”穆黎又是順應著她的意思。
此時此景回憶起那段被歲月沉埋的過往,心緒平靜如月下的海,再沒有半絲波瀾,一星半點都激不起,或許是涼薄,或許是釋然,但最清楚的是,心存感激。
是他出現在那一段時光,不管後來怎麼樣,痛苦也好,惋惜也罷,至少如今回憶起來,還有一絲甜意在心懷蕩漾,至少那一段時光陪伴彼此走過,都是快樂無憂的。
“原來勝是去了那樣美好的地方,聽起來就好像世外桃源一般。”陶詩宜聽完也是讚不絕口,“難怪他一直好不了的病,在那樣清靜的地方能平複治愈。”
穆黎沒有出聲,關於藺易勝的病況,其實她並不了解,隻知道他確實是為了調養才去到那裏,可每次她見到他,他都是健康陽光的模樣。
“勝說大嫂是他的恩人,我之前不明白,現在終於想通了。”陶詩宜又是道,柔柔的聲音和那一次在後山山腳下判若兩人,“大嫂自小在那樣的地方生長,心地善良,想來是大嫂對勝的純真友情,讓他心緒平靜。”
純真友情……穆黎聽到這個描述,心中微動,可不就是純真友情,至少到了目前這一刻,她也希望他們能做朋友。
“阿勝也是心地善良的人。”回想起過去,穆黎輕聲說道,“他對誰都好。”
“就是呢!”陶詩宜不能更同意,“阿勝念舊情,所以對待當初在小鎮幫過他的大嫂一直都不敢忘卻,好似忘卻了就成了忘恩負義的人!但也正是這樣的善良,讓我為他感到擔憂。”
擔憂?穆黎凝眸看向對麵的陶詩宜,瞧見她依舊是笑著的,隻是這份笑容裏多了些許歉意,這樣的歉意令她感到不安。
陶詩宜迎著她的目光,繼續笑道:“我們敬酒的時候,都是一桌一桌來,就隻有對待大哥和大嫂,阿勝單獨地敬了。事先他也沒有和我商量,但我聽到了他說的話,是感念大哥的教誨和大嫂的恩情。”
“你說,他這樣惦念不忘,又怎麼能讓人放心?”陶詩宜揚唇輕聲反問,眼眸中突然又跳出敬酒時的光彩,“不過,至少有一點是能放心的,那就是大嫂的身份已經公開,現在沒有人不知道你是藺家的大少夫人。”
她的身份,大少夫人的身份已公開,確實是令人放心的,至少站在阿勝的角度來看,就算她最終還是和藺瑾謙分散,作為藺家的繼承人,藺家的血脈,阿勝再不可能與她一起,就算是收留都不可以。
這樣清晰可見的結果,又怎麼不是放心的?
穆黎垂眸,暗暗緩了一口氣,正欲再解釋時,猛然間意識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一瞬抬眼看向對麵的嬌媚女子,她端坐在沙發椅內,背靠著椅背端出一副悠閑的姿態。
時間錯疊,穆黎眼前浮現出那一夜後山山腳前,她趾高氣昂更是警告的麗容,以及那一記記凶厲的眼神!
“是你?”穆黎情難自禁地問出,語氣輕顫中臉色已變得蒼白,縱然燈光再暖,也擋不住層層外滲的寒意!
陶詩宜沒有回答,紅唇高高揚起,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回望著她。
“真的是你!”穆黎霍然起身,渾身因為震驚亦或是驚恐而不住地戰栗著,這一次她再度出聲,不再輕顫,而是異常地堅定,染上了絲絲怒意,“那些報道是你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