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百耳君子不知德行(2 / 2)

舒莞輕聲訴說著,“動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呢?穆黎消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天,她不會有危險,也僅限於生命,可她的心境呢?自由呢?藺先生,你想過嗎?”

女聲低低地訴說,分明是那樣的輕飄,不帶任何激動的情緒,卻像一錘錘重擊,敲擊著他的心鼓——自由,心境。

又聽到舒莞繼續輕聲訴說,“我以為你之所以違背藺家家族的意思,執意娶穆黎為妻,不過是一場計謀,但是侯奕堅定地否決了我的想法,他反問我,如果一切隻是陰謀,那你何必拒絕和淩家小姐的婚事?”

“我沒有給出答案,想了許久都想不通,所以我隻能當作你娶穆黎,是因為有真情在。但是,倘若這一份真情,是要藏在隱忍背後,那還有多少分量?”

還有多少分量……藺瑾謙依舊是默不作聲,隻是轉著佛珠的動作無形地慢下了許多。

麵對他的沉默,舒莞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有風從海麵吹過來,潮濕的海洋的氣息夾雜其中,本是神清氣爽的氣息,此刻卻黯然無味。

舒莞默默地喝著茶,耐心等待他開口。

不知過了許久,終於聽到他出聲,卻是問道:“你和侯奕隱婚,是為什麼?”

舒莞一怔,入口的茶寡淡無味,隱婚是為什麼?她無法作答。

又聽到他再問:“你們結婚,成為夫妻,沒有婚禮,隱婚多年,難道就沒有感情嗎?”

有感情嗎?舒莞順著他的問題問自己,卻尋找不到答案,她隻能說:“每對夫妻隱婚或許都有自己的苦衷,各不相同。”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真情是否有分量?”藺瑾謙又是問道。

舒莞讚同地點頭,“話是這麼說,但前提是雙方達成默許,並且明白對方苦衷,穆黎又是否明白藺先生你的苦衷?”

“你是否又明白侯奕的苦衷?”

舒莞再被問住,她放下茶杯,無聲地笑了笑,“我如果不能明白,又何必跟他隱婚三年之久。但是據我所知,穆黎並不明白你的難言之隱。”

“藺先生,我今天來隻是想請你去把穆黎帶出來。”舒莞不想再糾結於那個話題,她從衣兜裏掏出照片,展開放在石桌上,用茶杯壓好,“這個是警方發現的,在百喆商廈地下停車場負二樓,因為沒有人報警,警方也不能貿然行動。”

“我這幾天都去過,沒有任何發現。如果真如侯奕所說,你真的有把她當作自己的妻子,就請你去把她帶出來,心靈的囚禁比軀殼更可怕。”

說完想說的話,留下那輛車子的照片,舒莞起身就走,沒走幾步,又想到了什麼,耳邊似乎飄來方才那一聲低沉的朗讀。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她駐足,沉沉呼出一口氣,又折回到藺瑾謙跟前,“藺先生剛剛給令千金念的是詩經裏的《凱風》?”

藺瑾謙抬眸,幽深的眸子迎著明亮的陽光,清澈無比,“有什麼問題?”

舒莞微笑著搖頭,“沒什麼,隻是提起詩經,讓我想到了另外一篇,不知藺先生是否也讀過?”

“哪一首?”

“《雄雉》!”

是那一首《雄雉》——雄雉於飛,泄泄其羽毛,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或許不是很恰當,但我覺得最後一句說得倒有些貼切,藺先生,你覺得呢?”舒莞輕聲問道,不等要答案,就轉身離去。

藺瑾謙坐在輪椅裏,頭頂的榕樹早已凋零,陽光大塊大塊地落下來,他仿佛聽見有人朗朗念道——百耳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百耳君子,不知德行!

說的豈不就是他?

……

“爸爸,剛剛那個阿姨是來找媽媽-的嗎?”

不知過了多久,藺惜帶著花生折回來,站在他身旁小聲地問。從昨晚她被接回梨花溪,就不曾見到媽媽-的身影,小女娃已經問了太多遍,羅赫一再地告訴她,媽媽出差,過些時間才會回來。

可隱約之中,她能感覺到並非如此,尤其剛才那個阿姨看她的一瞬眼神,她就覺得是為了找媽媽而來的。

藺瑾謙揉了揉小姑娘的柔軟的頭發,沒有回答,卻是揚聲喚道:“羅赫!”

羅赫聽到呼喚,立刻趕過來,“大少,有什麼吩咐?”

“你去百喆,把太太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