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放下了碗筷,這一頓是飽是餓已經沒有任何胃口,她走出餐廳,越過藺瑾謙,越過羅赫,徑直上了樓。
這麼些年過去了,她其實已經不再抱有幻想,哪怕無數的午夜夢回,她都期盼著有奇跡發生,可當從驚喊中醒來,看清陪伴她的隻有冰冷的淚水,奢望的火苗便一點點熄滅。
所以今天是她錯了,她不該放肆猜想,放肆期待,更不該問出口,是她自己給了別人撕裂傷口的機會。
上到樓梯轉角處,她又想到了什麼,轉過身看著樓下那靜默不動的兩人,“還有,我昨天和你說的,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如今穆家已除,青巒山勢必容不下我,你也沒必要為了一顆廢棋費盡周折。”
說罷,她快步上樓回房。
聽著那腳步聲遠去,羅赫適才折回藺瑾謙跟前,低聲問道:“大少,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要拿那些資料來?還有,太太剛才那番話時什麼意思?”
藺瑾謙淡淡瞟了他一眼,“你現在的問題有些多。”
羅赫立刻噤聲,不敢再言語,他退到藺瑾謙身後,想要推動輪椅送他回到餐桌前繼續用餐,然而卻被藺瑾謙製止。
“讓人把桌上的都收拾了,我回書房。”他操控輪椅自己離開,隻是到了電梯門前,他又沉吟道,“讓廚房準備一些夜宵,送到太太房間。”
羅赫聽罷,應了一聲,轉身看向餐桌,見到穆黎那邊基本沒有動筷,眉頭瞬間緊鎖——大少你做那麼多,太太又知道嗎?
……
穆黎正在網上搜找穆氏雲商在美國的業務信息時,突然響起敲門聲,她心想大概是家傭送安神茶,便沒有關閉網頁,直接起身開門。
然而門一打開,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羅赫,他手中還端著一個保溫盒。
“太太,您晚餐應該沒有吃飽,我給您送一些夜宵來。”羅赫微笑著說道,打開了保溫盒,露出的又是早晨吃過的方糕。
“謝謝。”穆黎道了謝,接過保溫盒,正想要關門轉身,就聽到羅赫說:“可否借用太太一些時間,有些話想和太太說。”
話已言明,穆黎不便拒絕,側身請了他進屋,把門輕輕合上。
羅赫一眼就瞧見了筆記本上沒有關閉的網頁,也猜測到了穆黎查這些的原因,他隻當沒看見,在桌前站立著。
“請坐下吧,羅特助。”穆黎把夜宵放在桌上,請羅赫坐下,“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羅赫入座,出於禮貌緩解氣氛地淡然一笑,說道:“其實是想和太太說一些您所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小惜,又比如說,大少。”
穆黎甚是驚訝,羅赫可是藺瑾謙的心腹,先前她問起過與小惜有關的東西,也問起過藺瑾謙,他從來都是緘口不語,如今又怎麼會主動提起?
羅赫看出了穆黎的驚訝,與其說看出,不如說是意料之中,於是他直言解釋,“今晚在樓下聽大少吩咐,又聽太太那一番話,我才想要來找太太聊一聊,大少其實是不知道的,是我擅自做主。”
“既然是擅自做主,你不怕他知道了責怪你?”穆黎淡聲反問。
羅赫隻是咧嘴一笑,很是不以為意,“我對大少已經不僅僅是主仆情分,他更像我的一位兄長,我對他更多的是敬重,如果他要怪,那就怪吧,我隻當是做弟弟的為自己兄長盡一份力。”
“這些年,你為他盡的力還少嗎?”穆黎彎了彎唇,譏誚一笑,就連她自己都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涼薄。
羅赫仍是不以為意的神情,“會這麼以為的人,都是不了解實情的人,太太,您也是。”
穆黎微微一驚,向來謹言慎行的羅赫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實在超乎意料。
羅赫又道:“言歸正傳吧,太太,今晚打擾您,是想和您聊一聊大少。”
“不是小惜嗎?”
“我知道太太想知道和小惜有關的一切,您或許懷疑小惜便是當年那個無緣的孩子,但是——”他頓了頓,冷靜的眸光直麵穆黎,“太太您難道不認為,了解了大少想要了解小惜,會更容易?”
穆黎不作聲,她對藺瑾謙從不抱有幻想,不,剛嫁到梨花溪的時候,他對她彬彬有禮,宛如從書中走出的謙謙君子,那時她有過幻想,隻是後來都煙消雲散了。
羅赫看她不言語,但也沒否認,便接著說道:“我不知道大少是否和您提起過當初堅持要娶您的原因,但今天,我想從這裏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