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尋泰本無心品茶,但聽藺瑾謙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趣,他端起喝了一小口,感覺茶香心入心脾,“難道是水源的不同,我怎麼覺得,溫熱過後還有些清爽的涼意?”
藺瑾謙笑而不語,端起自己的紫砂茶杯,小啜了一口。
藺尋泰默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瞧見他依舊淡漠的神色中似乎透著股安寧,而端坐品茶的姿勢穩如泰山,他懸著的心莫名就放下了。
大哥應該是知道了青巒山的反應,心中已有對策才能如此鎮定。
“說句心裏話,有的時候我還是羨慕大哥你的。”藺尋泰忽而開口,轉變了話鋒。
“哦?”藺瑾謙微微挑眉,難得自嘲地感歎,“有什麼可羨慕的?一個這輩子隻能和輪椅為伴,生活起居都得有人照應的人。”
“大哥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容城上下,多少人敬重仰慕你,你是知道的,就連我都是你的頭號粉絲!”藺尋泰打趣著說,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隨機卻是重重地歎息,悵然若失的模樣。
“好端端地歎什麼氣?”藺瑾謙順勢一問。
藺尋泰便放下了茶杯,皺眉苦惱不已,“我本來都以為是好端端的,可昨天爺爺回來,就發現並非如此了。”
“昨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就是爺爺不同意我離婚嗎?”
“可不僅如此。”藺尋泰又是一歎,“爺爺還要為勝做主,和陶家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
“這不是好事嗎?”藺瑾謙仍是淡然的,不以為意,“藺家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然而藺尋泰卻真真著急了,“可是大哥,一旦和陶家聯了姻,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不就白費了?陶詩宜一旦進了藺家,陶家作為後盾,必然要想方設法讓她成為當家主母呀!”
他說得焦急,擱置在腿上的手不禁輕顫著。
藺瑾謙不動聲色地斂起視線,藺尋泰的心思他一貫都清楚,自打七年前起,四叔藺淵帶著他找到梨花溪,他就知道他們的目的。
青巒山又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是看這些年過去了,沒有大浪掀起來,掌握不到確鑿的證據,才沒有打壓的動作。
“你想怎麼做?”藺瑾謙沒有給意見,而是將問題拋了回去。
藺尋泰像是被問住,又像是沒有想到會被提問,他怔了怔,遲疑著說道:“自然是像大哥你先前說的,你和穆家小姐離婚,那和陶家的婚事,不需要我們做什麼,也就廢了一半了……”
藺尋泰說得小心翼翼,一邊說一邊悄悄地觀察著藺瑾謙的神色。
如果是先前,他大可以勇敢地說出所有想法和顧慮,但今天不同,自從他踏進這間書房,他就感覺到了異樣。
說不出的異樣,卻清晰地提醒著他,今時不同往日。
可藺瑾謙並沒有特別的反應,他仍是淡漠地喝著茶,聽著他表達自己的想法,完了也就隻是凜聲一說:“爺爺不是支持六夫人的看法,這婚不能離嗎?”
“可這是大哥你自己的婚姻,你堅持要離,又有誰敢插手?就好像六年前,青巒山不同意這場婚事,你堅持下來了,不也沒什麼嗎?”
哪知此言一出,藺瑾謙忽而抬眸,那幽深黑眸頓時投射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寒光,驚得藺尋泰頓時噤聲。
藺瑾謙放下茶杯,操控著輪椅轉到窗前,又望向白茫茫的後山,清冷的聲音傳過來,“盯住競標案,據我所知,後山命案之前,就有人暗中動了手腳,一份競標書順利到達最後關卡。”
“是。”總有疑惑不安,藺尋泰也隻得答應,再多疑問都不便開口谘詢,自從父親帶他求助梨花溪,他便都聽著這位大哥的話,很多時候連他都不明白為什麼。
“回去吧,一切按照正常來就好。”藺瑾謙又是開口,卻已逐客。
藺尋泰緩慢起身,望著窗前那抹坐在輪椅裏的身影,清冷孤獨的氣息繚繞著,令人望而生怯。
離開前,藺尋泰鼓起勇氣,大膽地問道:“大哥,你不打算和穆家那位女兒離婚了嗎?”
藺瑾謙背對著他,沒有回應,也看不到神色。
“你昨天不還在說,現在是離婚的最佳時機嗎?”更大膽了些,藺尋泰多一分試探地問。
沉寂片刻,低冷男聲響起,“是最佳時機,但顯然已不是現在。”
“是因為穆家的案子剛開始調查,還沒有敲定嗎?”
“不是。”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