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今天,我想也沒必要再問了,已經再清楚不過。你為什麼娶我,為什麼留在梨花溪,為什麼讓藺尋泰去舉報,因為你要報複。”
“不,不能說是報複,你在討債,討回你的雙腿,討回你失去的一切,即便討不回,至少也能讓你的內心舒暢,因為是穆家害你失去了這一切!”
她說到後麵,激動的情緒像退潮的海水漸漸平複,更像是一個被奪走力氣的布偶,沒有一絲生機,她的額頭布著一層細密晶瑩的汗,仿佛打了一場仗,透支了所有精力。
她背靠著玻璃窗,眼神渙散,目無焦距地望著空闊的書房,茶案上升騰的熱氣陣陣嫋嫋,模糊了物像,她看不清藺瑾謙,看不清坐在熱氣背後的男人。
一室的沉默,如墓地死一般的靜寂,她說穿了隱藏的真相,藺瑾謙亦是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一切恰好如她所說。
明了,都明了……穆黎緩緩閉眼,緩緩呼吸,垂在兩側的冰冷的雙手一點點恢複了知覺,不再麻木,不再僵硬。
她勉力支撐著,背部離開了依靠的玻璃窗,一步一步緩慢艱難地走向門口。
門打開的瞬間,一道溫暖的陽光落在她的腳邊,那是從走道盡頭的陽台處投射進來的。
她抬起頭,動了動已無血色的唇,“你的目的已達到,離婚吧。”
……
“買不到票是什麼意思?”
穆家,家傭告知彭瑜買不到離開容城的機票,她氣得怒吼,甩手揮落了桌上的一應物品,坐在沙發裏氣喘籲籲。
家傭被嚇得不敢出聲,站在角落裏低垂著頭。
穆琦從樓上下來,差遣著家傭幫她把整理好的行李搬下樓。
彭瑜本就被局勢逼得頭昏腦脹,一抬眼看見女兒大包小包的樣子,她氣得渾身發抖,“帶那麼多東西做什麼?你還當我們是去度假嗎?”
穆琦被彭瑜這樣一吼,霎時不知所措,呆呆地立在樓梯上,眼中飽含淚水,又倔強地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這時,管家匆匆進來,一臉憂愁,“夫人。”
“怎麼樣?”彭瑜焦急地問,憤怒低沉的臉上燃起一線屬於希望的火光。
管家搖頭,“出入已被限製,沒辦法買到出國的機票。”
剛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彭瑜閉了閉眼,頭昏腦脹得厲害,一瞬間體力不支,她往後倒去,正正跌在了沙發裏。
“媽……”穆琦急呼,快步跑下樓梯,抓住彭瑜的胳膊,凝眉連連追問,“不是說去外婆家嗎?怎麼會是要買出國的機票?你是想出去了就不回來了嗎?”
“回來做什麼?回來了後半輩子就是在牢獄裏度過,你想那樣嗎?”彭瑜怒喊,聲線因憤怒而沙啞。
穆琦答不上來,在這一番怒吼中,她的心一節一節冷卻,陡然間,她撒開了緊握著彭瑜胳膊的手,霍地站起來,背過身去,用倔強而堅決的語氣說道:“我不會跟你走!”
“你說什麼?”彭瑜震驚,瞪大了眼斥問,她也霍然起身,拽住穆奇的胳膊一把扳過她苗條的身子,“你想留在這裏看著穆家全部滅亡,連你自己都搭進去嗎?”
穆琦緊抿著唇,臉色倔強。
“說話啊!你現在跟我鬧什麼大小姐脾氣?穆家都要沒了,你最好給我聽話!”
“我不走!”穆琦又是一吼,眼中淚水跌落,“我姓穆!穆家就算真的要沒了,我也要留下和穆家共生死!而不是逃得遠遠的!就算我跟著你離開了,遠在異鄉國度,親人留在這裏受苦,有什麼意思?”
低吼中,淚水流得一發不可收,穆琦捂住嘴巴,蹲下身去放聲大哭。
彭瑜弓著背,突來的變故宛如一座大山壓得她透不過氣,更不要說分配精力保持理智,她所能想到的,就是穆德忠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記住他在病房裏說的話,即帶著孩子離開容城,能去多遠就去多遠。
她隻能這麼做,什麼都不要,也要保證孩子平安。
愣神時,穆琦抽泣的聲音又傳來,“哥哥剛被捕,青巒山後山的命案還沒有定論,如果我們就這樣走了,連個為他伸張正義的人都沒有,他該有多可憐?!”
“我不會走的,媽,但是我不會阻攔你離開,我知道你一定得走,你必須走!穆氏雲商涉及的那些事情,你必然是知道的,所以你必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