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次,五大家族中的穆家卻未受到邀約,藺家這一舉措,無形之中表露了些重要的信息。
藺瑾謙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淡然地看著會客廳中央的沙發那兒,賓客們一個個去和藺老爺子祝賀、寒暄。
作為藺家繼承人,藺易勝就坐在老爺子身旁,陪同暢聊之外,還彰顯繼承人與眾不同的身份。
藺瑾謙看著這繁華的盛況,漸漸地有些乏了,可宴會剛開始沒多久,顧及藺家顏麵,他暫時還不能撤退。
“記得老先生七十大壽的時候,還是大少你坐在身旁呢。”羅赫站坐在身旁,端了一杯茶給藺瑾謙。
藺瑾謙接過,淡漠的目光掃過中央熱鬧的一方,輕聲說道:“前事不提,如今做好自己的事兒即可。”
羅赫點頭,不無憂愁地看向這喧鬧的會客廳。
“晚餐送去了嗎?”藺瑾謙問。
“已經送去了。”
“她吃了?”
“吃了。”
藺瑾謙轉著佛珠的手不禁一頓,倒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了,能夠忍氣吞聲,甘心就這麼藏著躲著,確實是判若兩人。
可他知道,在穆黎那乖巧的麵孔之下,隱藏著的是那依舊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
“一會兒讓人再送一套褥子進去。”藺瑾謙抬眸,看著端著酒杯朝他走來的淩家勇,低聲交代羅赫,“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瑾謙。”淩家勇端著酒杯走到藺瑾謙跟前,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藺瑾謙微笑點頭,“淩伯父。”
“本來想給你端一杯酒來,幸好及時想起你都是喝茶了,否則這不就是冒犯了嗎?”淩家勇態度謙和,麵對藺瑾謙時,盡管他是長輩,卻透著絲絲恭敬。
“難為伯父掛記,確實已經戒酒許多年了。”
淩家勇表示讚同地點頭,在藺瑾謙斜對麵坐下,目光讚許地看向藺老爺子那邊——淩姝正坐在老爺子身旁,端莊大方地跟他交談。
“到主宅前,小姝還在說今晚想和你交換心得,她是受你的感染,喜歡起了佛經、茶水。可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些難了,老先生跟她有說不完的話呢。”
淩家勇的話音外再明顯不過,傻子都能聽出來他想表達老爺子對淩姝的看重。
藺瑾謙淡淡一笑,眸光清冽地說:“爺爺喜歡和她聊天,那是好事兒。”
……
會客廳裏歡聲笑語,賓客不多,卻是人聲鼎沸。
穆黎把腳步放到了最輕,從側門而出,環繞著會客廳的屋簷,坦然地行走。
她會履行對藺瑾謙的承諾,不出現在壽宴上,但她也不能對淩姝的公開亮相坐視不管,要是藺太太的位子穩不住了,她留在容城又有什麼意義?
她就在屋外走一圈,這一圈的時間足夠被人看到她的身影,她的目的便已達到。
途中有家傭端著晚宴的東西進出,見到她時,無不驚訝地頓住了腳步,然後恍然大悟般,急匆匆地跟她道一句“太太好”便又匆忙離去。
仿佛她是洪水猛獸,不祥之人。
不知不覺地,漫步到了庭院之中,一模一樣地布景,有一種置身梨花溪的錯覺。
深夜的庭院空蕩蕩的,不聞人聲,還散發著絲絲涼意。
穆黎抱緊了胳膊,沒做多逗留,就加快步伐往側門走去。
哪知沒走幾步,迎麵出來一道婀娜的身影,穆黎急忙停下腳步,退到樹幹後,仔細地觀察前方的人。
待那人走近了些,穆黎才看清,竟然是那日到拜穀工作室谘詢情感問題的女人!
她穿了一身明黃色禮服,披著藏藍色的披肩,獨自抱著胳膊在院子裏像是漫無目的地走。
能被邀請過來的都是五大家族的人,淩家、侯家還有陶家。
淩家一兒一女,侯家子嗣也多,是僅次於藺家的家族,至於陶家……穆黎猛然想起那日藺易勝生日,在會所中發生的不愉快。
難道這個女人就是陶詩宜?藺易勝的未婚妻?那天她所說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藺易勝,而那個橫亙在她與未婚夫之間的女人,就是穆黎她自己?
認識到這一點,穆黎驚愕地屏住了呼吸,她緊緊地貼在樹幹上一動不動,清醒的判斷力告訴她,此時並不適合與陶詩宜碰麵。
“詩宜!”後方傳來一個男聲,很快就證實了穆黎的猜想,“你怎麼跑出來了?藺老先生正找你呢。”
“我剛看到有個人,就跟出來看看。”
“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巴不得在會客廳裏呢,怎麼會有人在外麵?”
“確實是有個人,一個女人。”
“女傭們進進出出的,正常,走吧,跟哥回去,一會兒藺老爺子就要找你了。”
“可是那個女人穿衣打扮都不像是女傭!”
陶詩宜話音落下,再沒有了聲響。